“毓珂姑娘,今日风大……你,你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他趴在进宝背上捂着鼻子,与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指上血迹斑斑。
楼清莞还是头次见到一个受了伤的人,竟然还能如此聒噪。
她按按眉心,偶尔回应他一两句。
进宝脚程快,楼清莞习过武,没费多少功夫就到了正厅,而李昭儿早被远远的落在后头。
“师父师娘?”
不睡到日上三竿不醒的白筠子夫妇,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白筠子笑眯眯的对她招招手,“莞儿,来来来。到师父这儿来。”
楼清莞心下疑惑,白筠子眼珠溜了几圈儿,抬抬下巴。“喏,把那小子放下来吧,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大夫么。”
从楼清莞认识兰若蘅以来,就知道她这个师娘并不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要他救人还得看他的心情。
但从白筠子发话后,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等元昊之被放下后,搁下茶盏。撩袍起身。
兰若蘅生的高大,不苟言笑,乍一看会让人产生极大的压迫感。
当他的黑影渐渐笼罩在元昊之上方时,楼清莞看到他明显的瑟缩了下。
“毓、毓珂姑娘,这位是?”
元昊之鼻青脸肿,嗫嚅着不敢动,样子极为可怜。
“探花郎,你不必怕,他是我的师娘,医术颇为高明。”
此时,兰若蘅冰凉修长的手指,已经搭上他的手腕,元昊之抖了一个激灵。
元昊之被人削了顿,照理说看个皮外伤就够了,可兰若蘅却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给他把了次脉。
他目若寒霜,整个人像块冰坨子,冻的小探花郎牙关打颤。
“莞儿啊,这公子哪儿来的啊,不会是你的仰慕者吧?”
白筠子顶顶楼清莞胳膊,那三姑六婆的八卦劲儿又活跃起来了。
“师父,这位是今年科举前三甲之一的探花郎,徒儿先前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关系。”
“那他今日来找你所为何事啊?”白筠子揶揄道,“莫不是来叙旧情?为师看这小郎君长得很是俊俏啊。”
楼清莞哭笑不得,“师父,您何时又练了双火眼金睛,这....他都这样了,您还能看出他的容貌来?徒儿佩服。”
白筠子哼笑两声,“你不懂,你师父我在看男人的事情上,从未看走眼过。”
她丢了把花生米到嘴里,“莞儿啊,为师一眼就看出,这小郎君对你有所企图啊,你可得小心哪。”
“师父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徒儿会保护好自己。”
白筠子斜睨她一眼,幽幽道:“为师可是盼着他图有所成....”
楼清莞:“.....”
作者有话要说:
24:00二更,努力码字中~
第50章 难产
重华宫阴云沉沉,除了偶尔轻微开关门的动静,宫人们各司其职,方如海看着一盆盆血水从内殿端出,力气像是一点点被抽干。
心慌的六神无主,面上却还作出沉稳淡定。
“娘娘,您放轻松些!否则小皇子会窒息!”
“啊——痛啊,狗奴才!你还不快点帮本宫把小皇子生出来!”
“娘娘,您需要保存体力,来,奴婢把方帕子给您咬着啊。”
“啊,唔——”
原是下月生产的万娇容,今早忽然在御花园摔了一跤,这一摔把羊水都摔破了。
万娇容不是头胎,可距离她上一次生产都过了十多年了,那时她身子骨年轻,咬咬牙也就忍了过去。
现在她三十多,容颜保养得宜,但体力和耐力到底比不过嫩如芳草的少女。
她紧攥床头的手指泛白,咬着殷红的下唇,一头秀发被汗水打湿。
已经生了两个时辰了,身上的被褥都换过了一床,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仍然卡在身体里,一阵阵的绞痛逼得她发疯。
怎么会这么疼!怎么会这么疼!
她不止一次听说女人难产而亡,这在大宛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她没有所谓的同理心,甚至觉得是那些女人命不好。
可真当自己遭遇到这种困境,她就不由自主的恐惧了起来。
她害怕自己还没登上皇后的宝座,还没能母仪天下,就被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害死了。
她抗拒的摇着头,嘴里发出一串串呜咽。
接生嬷嬷怕她出了状况,立刻把帕子取了下来,“娘娘,您深呼吸,千万千万不要急啊!奴婢会帮您的!”
万娇容张大口急促喘气,“嬷嬷,嬷嬷!”
她声音带着哭腔,“你一定要帮本宫,只要你帮本宫把小皇子生出来,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她死死掐住接生嬷嬷的手臂,鲜红的指甲直接嵌入肉里。
接生嬷嬷痛得冷汗潸潸,点头哈腰的应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万娇容已经痛的神志不清了,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喊。
“娘娘,奴婢看到小皇子的头了,您再加把劲儿啊!娘娘!”
涣散的眼珠动了动,“皇上....呃,皇上.....来了吗?啊?”
“皇上马上就来了,已经在路上了,娘娘,您不能睡过去啊!娘娘!”
万娇容面上皆是水泽,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下唇沁出点点血渍,下身胀痛之极,像是堵着块大石头般,无论她如何用力,多声嘶力竭,都岿然不动。
更折磨的她的是,有时甚至还会在她奋力外移时,又滑进更深处。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皇上,皇上.....您在哪儿啊,皇上.....”
接生嬷嬷彻底慌了,贵妃娘娘已然失去了意志,也听不进她的话,再这样下去肯定会一尸两命的!
这可如何是好啊?
皇上怎么还不来!
“你们几个先顶着,我去去就来!”说罢,火急火燎的跑到殿外。
方如海看到接生嬷嬷那一刻,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没有皇子的啼哭声.....
“方公公,皇上怎么还不来啊,娘娘快顶不住了!”
方如海再也装不下去了,焦急问:“怎么回事儿?万岁爷还在御书房和丞相商谈要事,娘娘怎么了?”
接生嬷嬷急的直跺脚,“嗨呀,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如海烦躁的甩甩拂尘,“到底怎么了快说!”
“娘娘难产了啊,恐有性命之虞,现下只有让她见到皇上才能唤醒娘娘啊。”
皇上让丞相一派给缠住了,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贵妃娘娘又难产.....他急的团团转,思忖了半天,咬咬牙:“去,将太医院的太医全给咱家请来!”
接生嬷嬷大惊失色,“不可啊公公,娘娘是金贵之躯,太医院全是男子,怎可让——”
“闭嘴!”方如海怒吼,“眼下是什么情况你不晓得么?若是耽误了娘娘和小皇子,你这条贱命赔得起吗!滚开!”
嬷嬷讪讪缩了回去。
一溜溜青葱白须太医进了内殿,皆被万娇容那面无血色的容颜骇了一大跳,而她也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状态。
——完了
“还愣着作甚!”方如海骂道,“咱家让你们来是帮助贵妃娘娘的,你们一个个杵着跟个木头似的干甚么!”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面面相觑,动也不敢动。
方如海气的肺都要炸了,恨不得一个人一个耳巴子上去。
“公公,恕本官学艺不精,这、这生产之事儿本官.....”
有了人开头,剩下的太医纷纷跟着推诿。
“够了!”方如海面孔狰狞,阴鸷黑沉的双眼像毒蛇般,一点点游弋在每个人脸上。
“你们今儿大可袖手旁观,但可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后天将军就会回朝,今日贵妃娘娘或小皇子哪个出了半点差错,可难保你们不会有性命之忧啊。”
他阴阴笑着,“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简短明晰的话如同一颗地雷,炸的在场之人溃不成军。
“公公啊,您....哎,罢了,老夫直接同你说了,贵妃娘娘已经陷入了昏迷,这生孩子没力气怎么生,我们实在是....”
无能为力啊。
“那你们就让贵妃娘娘醒啊清醒过来啊!”方如海大肆咆哮,“你们是太医还是咱家是太医,咱家看你们干脆都辞官种田算了!”
这些老态龙钟,鹤发须眉的太医们被喷个狗血淋头,战战兢兢的打开自己的药箱,翻出自己的看家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