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过来,站在那儿就好,看着我,一步一步,拿着你的宝贝,走向你。我不会低头,只会看着你,只看你。
“昔临,我真没事。就一点点小划伤,不疼不痒的。真不用打那劳什子消毒针......”其实,很疼。脚板心传来的刺痛让我红了眼眶。
“那什么......你的企划书保住了!真好......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怕水的嘛......啊呀!瞧你急的,我连鞋都忘了拿!我一会儿怎么走路啊!”都这会儿了,难为我还想得起我的鞋。
“hello?陆同学,你不要板着个俊脸嘛!人家好有压力哦。”沉默,压抑的沉默让我大为忐忑。记忆中,温和如他,不曾这样。
“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鲁莽行事,一定事先跟你打个招呼!”我用最快的速度估计等会儿某人发飙的杀伤力,本着愿世界和平、主与我们同在的善心,希望不会伤及无辜。
“人家偶尔的一次小错误嘛,可以原谅......唉!陆昔临!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人家好不容易以负伤为代价帮你捡回了喷泉池里的企划书,你没一句感谢就算了,居然还给我摆架子不理人!我招你惹你啦......想我畏水至斯、惜命如金,会是那么不懂爱惜自己的人么?刚刚那还不是行动快于思想,一时没缓冲过来的本能反应嘛!我真的只是单纯的想为你......唔......”
原来,吻,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条件不对,场合不对,氛围不对。
唯独,人,是对的。
一声浅叹,似无奈,似满意。
“你最珍贵呐!”贴着唇的喃语让人不自觉地酥麻轻颤。甫透过一口气,他却又欺上来。似挑逗、似惩罚。我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只能依偎着他、攀附着他。
此刻,他是我唯一的氧气。
“言,‘接吻’这门必修课你有挂的危险啊。看来我们日后还得多加练习。”
他的揶揄,让我脸红得不能自已。
今生遇到了他,该如何定义?或悲或喜?彼时还无从落笔。
一个翻身的距离,我又掉进了另一副画里。
“昔临,快快快,秉着浪费可耻的原则,江湖救急!帮我喝掉它!就快过保质期啦!”
“哎!都说了让你别买这么多,又没人跟你抢......每次都弄得跟囤货似的。”
“这个是大促销,那个是导购强力推荐的新品,还有那些都是买一送一的活动商品......”
“......人家商场有没有给你颁一个‘最佳贡献奖’?”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别磨磨唧唧了,喝!”
他无奈地接过,却无一例外地喝完。
那时的我,真的好运,得他如此,夫复何求。
“昔临,还有这个也快过期了......要不你再贡献一下下你那强悍无敌又无坚不摧的胃?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不对,是保证没有下次了!”
“......”
“昔临,你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没有保质期的么?”
“但凡事物都会有保质期。因为时效是质量的保证。”
“是么?”
那我们的感觉呢?我们的关系呢?我们的爱情呢?
我在黑暗中回过神来,鬓角额角渗出的汗告诉我,梦境中的温存做不得真。
床头柜上,照片上的男孩骑着单车和后座上的女孩笑得认真,也笑得残忍。
轻摆的衣角,飞扬的裙边。纯白,缠绵出暧昧的曲线。细碎的日光,清凉的林荫。新绿,氤氲开动情的故事。缓行的单车,宁谧的小道。静好,荡漾去岁月的纹理。耳语的喃呢,羞涩的嗔语,安逸,幻化成无辜的错觉。
借你的背,倚一路。
用我的情,还一生。
笑说两讫,是谁的自欺......
第32章 木槿绯然(上)
【当年画卷在,人影复阑珊。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啼。】
“思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趣了?老实交代,你丫是在哪儿傍到大款发达了吧!居然有这闲心和闲钱来艺廊看画展、玩竞拍?”
自打接到她的电话知道了我们的日程安排,我就嗅到了一丝猫腻。
“也就你这种没文化的人才会说出这般没节操的话。还副编呢!顾亚伦是被逼着接受了多少潜规则才保住你的位置哈?”美女律师一记手提包挥过来,我内伤。
“公共场合,注意素质啊!”不知道自个儿的包里有一本当枕头无压力的便携式法律词条字典么?“话说回来,都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老没见动静啊?该不是那什么冷淡吧?还是说你根本就喜欢女的?”我下意识地抱胸自卫,瞪着小鹿斑比的大眼惶恐地看着她。
“护什么护啊?你有料么,飞机场?”一记白眼,正中苏沐言,“我现在是一枚根正苗红的有为青年,立志将青春和激情献身给工作事业......”
“乖,跟姐姐回去就着温水吃药哈!我手头正好有几副祖传秘方,给你个亲情优惠价,一个疗程保准见效,谁用谁知道!”
“找削......”
正当我们乐此不疲地玩着“调戏与反调戏”时,一个听起来就不怎么正经的声音划过耳际。
“哟!两位靓女!这是玩哪出啊?介不介意小哥哥我也加入一个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来更精彩!”一个看起来就不怎么正经的人影映入我们眼帘。
秦律师化身二流子中的战斗流子:“我说,欧阳!都快奔三的人啦,你确定你还有调戏良家妇女的资本?我们就是想让你作践都放不下身段啊。”单挑恶霸,一个顶俩。
“好姐姐!我这不是被逼无奈么?若是你早点头同意将我收归后宫,人家至于这样伤风败俗地在外抛头露面么?”旺财啊旺财,你要随地大小勾搭我没意见,但能拜托你的狗腿子伸得优雅些么?
“小谦谦,她不要你我要你。你是知道的,我一向稀罕你!最近姐姐我空虚无聊寂寞冷,你跟我回去暖被窝怎么样?”我一脸色魔状向着那娃娃脸伸出罪恶的鸡爪。
这货闪的够快:“别介啊,言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您老就放过我吧。小的贱命一条不值钱,不够您折腾!”果然练家子的身手就是不一样。
再次忘了介绍,我们面前这位先生,姓欧阳名于谦,和陆昔临、萧祁同级(我名义上的学长,但由于其实际年龄较小,所以辈分低下),现任“木槿国际”二当家。家境相当复杂,据说是黑白两道通吃。此人行事手腕很黄很暴力,但怎生长了一张逆龄娃娃脸,于是顶着这副臭皮囊挥金如土、毁人不倦。至今仍有一票失足少女在案,并不幸有多多益善的发展趋势。
“反正你在公司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我当保镖赚点儿外快、补贴家用、滋润小金库,岂不快哉!”眉毛一挑,我的猥琐有目共睹。
可那人却不领情:“我倒给您钱求放过成不!就小的这两下子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入您的眼?我读书少,经不起忽悠。谁人不知您可是深受咱陆总真功夫熏陶过的人啊,什么世面没见过?何至于拿我开涮?”
“......”
见我沉了脸色不接话,他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暗暗自骂一句后又一脸贱样儿地曲意逢迎,轮流接受我和秦律师干净利落、刀刀见血的挤兑。
一下午竟也这般轻松愉快得过去了。
如果没有晚上的竞拍,我会觉得这一天相当不错。
上次的交会已是一星期前的事了,除却被顾亚伦逼着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让我记忆犹新外,其他的仿佛梦一般不真实。
不真实的二人空间,不真实的四眸相对,不真实的碰触,不真实的怀抱,不真实的依靠,不真实的套牢。
原来,从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选择了一种可笑的处理方式来逃避以期自我救赎——忘记过去,屏蔽现在,否定将来。
可是今天的聚会上,看到他,香车宝马、如花美眷,如王者般信步而至。有那么一刻,心还是不易察觉地漏了一拍。
在这个优质名流云集的会场,他,光彩依旧,夺目依然。
这就是距离。
下意识地我想要躲,身体也诚实地这样做了。
但能躲到哪儿去?
躲了五年,终逃不开思念的天涯、怀想的海角。
这不,又回来了。
没有他,我的日子还是要过。但天知道那是怎样的度日如年?漫漫长夜,又是什么与我相偎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