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央大笑,“聪明!”
一期低声道:“所以是后者,对吗。”
“对!”崽崽猜出来了,九央也不瞒着他,更何况,外人都知道的事,她干嘛还瞒着自家人。
“和时之政府对战,危险性一般般,和能获得的经验比起来,其实还蛮划算。”九央像个菜场里斤斤计算的女性,“只是,如果当所有付丧神陷入控制、动弹不得,你们却行动自如、完全不受影响……”
“我们会得到所有人的瞩目,乃至质疑。”一期从得到九央肯定的那一刻,周身的气息就处于沉郁的状态。
九央平静的声音里多了一分轻蔑,“他们质疑我,我不怕。”
她需要怕这么些人?
“我只担心你们会因为他们的质疑而动摇。”九央眼神柔和下来。
质疑她的崽崽什么?
质疑他们是不是刀剑付丧神,质疑他们是不是刀剑分灵,不然为什么不收控制。
质疑他们……到底是友方还是敌人。
她担心他们挨不过这场质疑,动摇自身变强的决心,整天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沉浸在莫须有的怀疑中。
“可您最后还是同意了。”一期说。
“我想了想,我的生命太漫长,再总有一天,能等到钻死胡同里的你们走出来,所以我后来不担心。”
九央云淡风轻地说着她的心路历程,唯独没有说一点。
孩子嘛,在遇到困境的时候、在迈不过心理那道坎儿的时候,向家长求助,是一个正常的合理的手段。
家长也可以在看不过去的时候,给予孩子一些帮助。
不是吗。
绝口不提“帮助”的方式有哪些,九央说:“这件事先别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的弟弟。”
青年一怔。
“这也算是一种历练。”
“我明白了。”
一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少女,“由我们不受时政控制引出的第二个问题……时政为什么不能辖制我们,主人,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九央感慨:“你嘴上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和疑问差得太多了。”
一期轻声说:“因为只要我问了,我相信,以您的骄傲,您会完完全全地告诉我。”
九央笑:“是,你又猜对了。”
她不告诉付丧神们很多很多有关她、有关他们自身的信息,只是想他们的成长坏境简单一点、和普通本丸差不多,如果有谁从蛛丝马迹推测出全部的世界,并向她发出询问,她很乐意为他们解惑。
——她打算带着他们回去,怎么说也得好好说明说明。
九央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你们从诞生,就是我的,从身到心,彻彻底底属于我。”
丝丝缕缕的邪气在她黑色的眼睛里蔓延,及肩金发突然长长,它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路长到一期身边,继而沿着他的身躯生长,直至浅金色的发尾触碰到青年的脸颊。
“这样的你们,怎么可能被时之政府控制?”
或者说,祂怎么可能容许时之政府控制祂的造物?
无论是“一期一振”,还是“蜂须贺虎彻”、“今剑”,亦或是“三日月宗近”、“五虎退”等人,无论是作为初始刀降临,还是从被改造后对锻刀炉降生,或者是按照正常途径,在战场掉落,却由祂的灵力唤醒,他,他们,他们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脱离了刀剑分灵的身份!
他们是祂经由原本的刀剑加工、锻造、侵蚀后诞生的拥有灵魂的兵器造物,他们从头到脚,从身体到灵魂,每一丝每一毫都镌刻着祂的印记。
他们对本丸的重视,圈定地盘内对外人的排他性,正是受祂本性里的独占欲的影响!
祂将自己的气息仔仔细细染在造物之上。
这样的他们,已经不能算作原本的“刀剑”,只不过他们不知内情,依旧愿意承认原来的名字,祂对此也不在意,所以才延续了下来。
静谧的房间,装潢清新,氛围和谐,然而明明象征着光明的浅金色肆意生长,生生透着股诡异阴森的味道。
祂站起来,脱离了轮椅的束缚,白色的连衣裙在顷刻间染上纯粹的黑色,与此同时,裙下空荡荡的一片里多了两条白皙纤细的腿。
祂走近“一期一振”,双手捧起他有些苍白的面孔,眼眸如深渊,一眼看去似乎就要被吸入、搅碎。
祂脸上的笑容是“一期一振”没有见过的,仿佛是天性压抑了太久,终于暴露出来,那种迫不及待和难得释放的喜悦里,他看出一丝冰冷的残酷。
“怕吗。”
祂问。
狭长的眼睛睁开,“一期一振”用视线,一点点描绘祂此刻的轮廓。
“不怕。”
他为什么要怕,他是祂的,难道他要需要担心祂对他不利?
可笑。
青年反手握住祂放在他脸上的手。
因为男女的差异,因为体型的差异,他的手比祂大上不少,可以完全覆盖住。
他细细体会祂的体温,不光从手心,更从脸上,从祂的呼吸中。
祂和他离得太近了。
一股熟悉的情绪猛烈升起,比以往哪
个时候都来得热切,来的凶猛。
祂亲口承认,他是祂的。
青年的脸色逐渐红润。
虽然他和她的差距再度拉大,但是,她承认,他属于她,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该轮到,她,属于他了?
唇角的笑意加深,然而下一秒又凝住。
“你不怕我,那本丸里很多人都不会怕这个样子的我啦。”
九央笑着,跳回轮椅,膝盖以下再度消失,头发也恢复平时的长度。
阴冷的氛围顿时消失。
青年:……………………………………
“您刚才是在试探我?通过试探我的反应,类推其他人的接受程度?”素来稳重(只是时不时和蜂须贺整个风吃个醋)的青年不可思议地问。
“不是啊。”
也许因为青年看过她最真实的一面,九央看起来随意多了,“你问我问题,我告诉你答案,只是这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以你为基础线,本丸的大家确实分成了两部分。”
青年很想骂脏话,不顾礼仪、架子地骂脏话。
这不还是他给其他人做垫子了吗!
九央说:“我不会主动和其他人说啊,只有他们猜到一点,或者不确定,来问我,我才会根据他们的接受程度告知事实。”
青年:可是他还是在“接受程度”里添砖加瓦了呢,好不甘心呢。
九央:“我不告诉其他人,你也不过说哦,还是那句话,尤其不能跟你弟弟说,明示不行,暗示不行,隐喻指个大方向让他们猜也不行,反正无论哪种方式都不可以。”
“……好。”青年问,“您为什么对您的身份这么严防死守?”
和之前的“不让付丧神上战场”一事一比较,两者的保密程度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怕你们不能接受我的另一面。”九央烦恼地说。
青年沉默一瞬:“您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无法接受您的另一面?而且您的另一面是那样的迷人,有什么地方见不得人吗?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那样的主人,咳。
“最初只是过来放松的,没想引起太多关注,所以稍微伪装了一下。”九央说。
青年微笑:伪装……伪装得一上来就把时政总部砸了吗?不过……以他感受到的前一刻主人的力量,那确实有好好伪装。
九央叹气:“谁知道遇见了你们。”
把青年他们变成她的造物,完全是个意外。
那时的她根本没注意她的灵力遇上本地刀剑会有什么样的化学反应,谁知道他们就成她的造物啦?在她的世界里,造物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出现,她也很委屈的好吧。
然而等她确认这件事的时候,“蜂须贺”有了,“一期”有了,“今剑”也有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他们,好好养他们。
青年神经一凛。
九央快速略过这个话题。
“我以前的形象……嗯……反正在大多数生灵眼里,我很可怕,所以为了你们身心健康,我稍微收敛了一下。”
“那是他们不懂得欣赏主人您的美。”青年认真反驳。
九央:“不是外貌,是行事作风。”
青年一想到前一刻那充满吸引力的主人,再次说:“是他们不懂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