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吧。”苏澜仿佛才回了神,轻轻地说。
这原本就是她该做的。
井大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迅速地漱了口抹了下脸,已经走过来,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柔柔的。
余光里,看到殿下的眼睫轻轻颤了下,他心下一声叹息,语气柔和地说,“那就有劳太子妃了。”
苏澜坐到井大原本的位置上,拿起有些湿润的棉布,轻轻擦拭着殿下脸上的血渍。
赵燚抬着眼眸看她,“你怕。”
声音依然低沉,还有些风寒后的嘶哑。
不是疑问,是陈述。
拿着棉布的手就放在他眼角。
她轻轻说,“我怕。”
她不想骗他,也骗不过他。
赵燚看了她一瞬,垂下眼眸,像一尊雕塑般安静,周身肃杀之气。
他知道她怕,但这一刻,他希望她像从前一样,哪怕明明很怕,也会竭尽全力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对他甜甜的笑,娇娇软软的喊他一声太子哥哥。
那就像是仙丹妙药,能治疗他所有的疼痛。
可这一次,她没有。
苏澜看着他垂下眼不言不语,就仿佛关上了对她敞开的心门,心里一慌,那种更甚濒死的恐惧再度袭来。
之前怕死,现在,怕殿下不要她了。
眼泪掉了下来。
她仍是清淡的声音,夹着细细的颤抖抽泣,“翻过这个年,我十六岁,从前见过最可怕的事,是阿娘在我面前闭上眼,然后是婢女犯了错被打板子,衣裳上洇出了血迹。即便成亲那日所见血腥,也只是一个结果,也只是一瞬间。我不可能不怕的。”
素手抚上他的脸,他似乎想躲,最终却没动。
她一点点拭去他脸上的血,都沾到她的手指上。
“我今天,看到太子哥哥最隐秘的一面,所以,我不想骗太子哥哥,我也想把我最真的一面给太子哥哥看看。”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按着他的眼角,迫使他抬起眼眸看着她。
“赵燚,苏澜喜欢你。她想和你共度一生,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没有算计,只有真心,你愿意吗?”
尽管后来看到他那么残暴的活人取心,生吃心脏;
可如果不是后来看到他那么迅猛的就取了那人的心脏,她不会知道,在他掐着她的脖子刺着她的胸口时,他那么努力地在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控制自己不要伤害她。
这样一个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时间过的那样漫长,一分一秒,都犹如地狱酷刑般的煎熬。
煎熬到她觉得她已经维持不下去她的期待了,终于听到他开口,嘶哑的声音说,“孤,不愿意…”
苏澜如坠冰窟。
因为那一句“我怕”,她彻底失去了……
“呢?”
赵燚又吐出一个字。
干脆利落,仿佛很着急蹦出来。
苏澜“???”
立刻就破涕为笑。
“不许笑,回答孤。”他沉沉道。
如果殿下不愿意,她会如何?
她喜欢他,她是他的妻,纵然他不愿意,她还可以继续努力的。
为了报仇,她都可以殚精竭虑,瞒过所有人,哪怕数次命悬一线也从未放弃过,又怎会轻易放弃她喜欢的人。
即使千万般努力也得不到回应,至少也会努力到她不喜欢他的那一天。
虽然她不屑苏漪,甚至大房三房,包括苏皇后的不择手段,但某种程度来说,她们都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不过,她觉得说这些表决心的话似乎很敷衍,便用行动吧。
她还捧着殿下的脸,缓缓靠近,即将吻到他的唇时,他却别开了头,说,“不要,脏。”
苏澜愣了愣,笑了,“是了,这不是太子哥哥的血呢。”
于是端了清水给他漱口。
赵燚面上如罩寒霜,却拗不过她,由她服侍着漱了口净了面。
苏澜再次捧起他的脸,吻上他冰凉的唇。
比以前轻吻时,还要冰冷,但是,她很喜欢。
她回忆着出嫁前三婶寻的女子教她的技巧,在他冰冷的唇瓣上辗转厮磨,而他毫无所动,她有点生气,学着他,也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不过殿下不是她,只是闷哼了一声。
但这一点的意外已经足够了。
轻灵的舌尖趁这一点空隙探了进去。
哪怕只是一点。
赵燚浑身僵硬。
但他没有推开她。
这只是一个温柔缠.绵,倾诉情意的吻,与旖.旎暧.昧,与情..欲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感觉真的吓到大家了,我的错!
但是设定殿下残暴,屡次明示月圆夜的古怪,真的不是传闻。
我燚哥也是受害者,原谅他吧!
嘤嘤。
今天是短小君,但看在内容的份上能原谅我么?
*
太子:我说话,两个字,两个字,的蹦,怪我咯?
嗯……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吻!
相信我,我其实没这么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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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赵燚在苏澜的歌声里睡着了, 就躺在只铺了些干草的地上。
苏澜是刚准备用晚膳的时候出门的, 撑到现在, 又饿又困, 不过她实在没胃口,也睡不着。
尤其旁边不远处,还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见赵燚已睡熟,苏澜悄悄退出去, 和气到有些殷勤的井大迎过来, 身旁还有个面色发青的中年人, 她猜应该就是叫井大放弃她的的那个人。
“太子哥哥已经睡了, 你们去把, ”苏澜心里还有些障碍,说不出“尸体”二字,婉转道, “他们搬出来,该安葬的,厚葬了,该安抚的, 好生安抚, 不要把今天的事透露出去。”
“太子妃, 怕是晚了。”井大苦笑道。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井二开口,声音刺耳,语气刻薄,“殿下担心太子妃跟过来, 刚才的事恰好就被来寻人的无数村民看了个一清二楚,大公公还不许灭口。太子妃应该明白,这就是针对殿下的毒计,到了明天,必然传遍京城,奴才很想知道,太子妃打算如何收场?”
苏澜很是吃惊,竟然还有这样的算计等着。
果然那罗刹人并不是真的要杀殿下,只是拖延时间。
那他给她的毒药呢?
给聿哥儿下的毒呢?
聿哥儿……
苏澜沉吟一瞬,侧头对井大说,“大公公,先安排马车,天亮前回到东宫,殿下不宜留在此处。另外,大公公也知道我弟弟被绑架的事吧?这一两天他应该会被送回国公府,还请大公公派人留意下,我弟弟一回府,就将他接来东宫。”
井大刚应了声是,井二刺耳的声音响起,咄咄逼人的问道,“小世子回府?太子妃答应了那个罗刹什么?你是不是要对殿下不利?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线索?”
苏澜清凉的目光落在他青色的脸上,“那些人的目的是引来殿下,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弟弟自然会被放回来,还需要我答应什么?至于那个罗刹人,他功夫很高。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就这么简单?”井二明显的不信,“当时在庙里,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井二,你逾越了!”井大低声斥道。
井二冷森森地一笑,“殿下是因为太子妃才受此劫难,明日还不知有什么阴谋等着殿下,要太子妃说点真相,很为难吗?如果太子妃觉得为难,奴才很难不怀疑,太子妃跟那些人就是一伙的。”
话至最后一句,已经带着明显的敌意,仿佛下一瞬,就能跃起砍了她的头。
理智上来讲,苏澜很能理解井二的怀疑和敌意,毕竟的确太凑巧了,而她原本身份又尴尬。
但是,苏澜仍然很不高兴,尤其这个人还漠视她的生命,哪怕是为了殿下。
所以,苏澜很不客气地说,“井二公公言之有理,但你应该明白,只要殿下没发话,我就还是东宫的主子,这是你对一个主子应有的态度吗?”
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厢庙里的尸体秽物也都清理干净,她心弦紧绷了这么久,她也想休息了。
一个字也不多说,转身就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