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经过的同学都望了几眼她，细声细语地说着。
可是乔欢凉什么都听不到，她耳边嗡嗡作响，视线被眼眶里盈聚的泪水覆盖而变得模糊，感觉整个世界都朦胧一片。
“乔欢凉？”
她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出现在耳边，抬头一望。
刚放学，闻时风从教学楼走出来，听见人群中的嘈杂声。他一眼就望见了摔倒在地上的人，跑上前去，扶起她。
却看到乔欢凉素净的脸上掉下一滴清泪，眼眶通红，她下意识地反手抓住闻时风的手臂，“带我去医院，我急着见我外婆，我外婆她……”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闻时风都能猜到大概。
“我马上带你去，我有车在校门口。”他扶她站起身来，看到她通红还留着血的膝盖，问道：“能走吗？”
“可以。”乔欢凉咬着唇点点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那我拉着你。”闻时风抓住她的手腕，带她向校门口小跑过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身后的顾一辰站着没动，俊逸的脸上带着苦涩的表情。
闻时风和乔欢凉小跑到校门口，几个开着摩托车的男生一看到这两人，愣住了。
咦，老大不是说去比赛的吗，难道还要带着一个女的？
“老大…”
人群中陈骏桀先喊了闻时风一声，认出了女生是乔欢凉。
“头盔给我。”闻时风说道。
陈骏桀不做思索，马上把车上的头盔递给他。
看见这种情况，晚上的比赛是要取消了。
闻时风双手接过，直接戴在了乔欢凉的头上，然后单腿迈上车子，头向后朝乔欢凉喊了一声，“上车。”
乔欢凉不作犹豫地坐在了他的后面。
“抱紧。”
一双白嫩素净的手环上了他的腰。
——摩托车飞快地开走。
赶到医院时，医生刚从手术室里出来，门外是双手捂脸在哭泣的温净，乔亦扬站在她的旁边。
乔欢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眼神，脚步一怔。
被拉开窗帘的病房里，护士缓缓地将一张白布盖上，直至盖上头顶。
乔欢凉趔趄地跑上前去，眼睛看着病房，嘴唇颤动着，不停地拍打着玻璃，“外婆，外婆……”
温净从旁边一把抱住她。
“外婆！外婆！”乔欢凉剧烈地挣扎着，眼睁睁地看着护士从病房里将她的外婆推走，“我是凉宝啊，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不要……不要……”
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眶里流出，乔欢凉张大着嘴巴，哭得撕心裂肺。
乔正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自从温老太住了院，他就托医院里认识的朋友对老人家多加照顾，有什么消息都要通知他。
所以当他听到病危通知书时就马上从家里赶过来。
当时在客厅的林清看到他这副着急的样子，觉得不对劲也跟着过来。
乔欢凉被温净抱住，挣扎之时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乔正生和林清等人。
她沙哑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恨意，看着他们两个：“滚，你们给我滚，我外婆不想看到你们！”
“滚，你们滚啊！”
而温净显然也没想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欢凉在她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挣开，想冲过去他们那边，却被一旁的闻时风眼疾手快地拦住。
他的力气太大，乔欢凉挣脱不开，但依旧朝着乔正生他们那边的方向哭喊着：
“滚！如果不是那天你们去我家，我外婆还好好的……”
乔亦扬走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乔欢凉那边的视线，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三叔，听我一句劝，如果你不想逼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赶紧先离开这里。”
乔正生听到这句话猛然一怔，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身旁的林清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怎么能怪到我们头上，老人家身体……”
“你闭嘴！”乔正生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转而望向乔亦扬，语气有所缓解，带着一丝恳求，“她们母女，你帮忙好好看着。”
然后很是粗鲁地抓住林清的手腕，将她强行拖走。
“乔正生你弄疼我了，我不走，我说错什么了吗……”
乔正生一句话也没回答她，动作不停。
温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转身安慰还在哭泣的乔欢凉，“凉宝，你外婆走的时候很安详，她是去见你外公了。你不要让她失望，她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乔欢凉哭声不停，却不再挣扎。
许多画面从她的记忆里划过。
禹城的小镇里，外婆一口一口地喂着坐在婴儿椅上的小孙女，擦一下又喂一口，反反复复，目光和面容却始终慈祥和蔼。
夜晚的天空下，外婆抱着咿咿呀呀还不会说话的小孙女，拿着大蒲扇，一边扇着一边露齿地笑着。
石子的小路上，外婆拉着刚学会走路的小孙女，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蹒跚的背影充满了慈爱。
还有病倒在床时，喝着孙女亲手煲的粥，无力而年老的手轻轻地握着她孙女的手：
“我的凉宝，终于长大了……”
欢凉二字，本就是一正一反，乔家人叫她欢欢，是希望欢乐。
最初叫她凉宝的，是她的外婆，因为她是她唯一的宝贝。
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医院的天台上。
闻时风走上楼梯，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边坐在地上的女孩，她双腿躬曲着，双手抱膝，把自己埋在臂弯里。
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闻时风，你彻底完了。
然后，他迈开了自己的脚步。
一步，又一步，走到她面前，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单手环过她的肩膀，把这个女孩扣在了怀里。
女孩没有挣扎，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柔顺的发丝贴着他的脸庞，身体柔软娇小，他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衣服很快湿了一角。
然后是彻底的哭声——
连着他的心，被揪在了一起。
第19章 生病
次日，乔欢凉跟着温净回了趟禹城，她在外婆曾经住过的屋子里住了一天，没出过门。
然后，回到元城就生病了。
鼻腔里充斥着满满的消毒水味道，乔欢凉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右手挂着吊针。
脑袋晕沉沉的，耳边是不断走动的脚步声，病人的呼喊声，家人的关怀声。
她早上一起来就感觉头晕得厉害，额头也在发烫，然后拿了家里的体温计量了量，才知道自己发烧了，于是一个人来了医院。
挂了号后，护士帮她扎好针，嘱咐她说待会吊完了就叫人，然后到护士站那去拿完药就可以了，随后急忙忙地去工作了。
耳边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她好像听到了闻时风的声音：
“在这里好好待着，等我拿完药。”
乔欢凉原本低着头，突然一只温热的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她抬头，却看见闻时风的弟弟坐在了她旁边原本空着的位置，小小的身体往她这边倾斜着。
他伸出小小的食指，指了指乔欢凉扎针的那只手上略带点红肿的手背，声音脆脆地，“漂亮姐姐，很疼吧？”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地简单，这么地直接。
乔欢凉摇摇头，“姐姐不疼。”
话刚落，再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低哑而冷静，在不远处喊道，“闻时轩。”
“哥哥，我在这呢，这呢。”
身旁的小男孩像是被老师点名叫到一样，举起自己的小手。
乔欢凉随声望过去，看到了慢慢走近的闻时风。
他刚才自然也看到了乔欢凉，这时走到他们两个面前，先是声音冷冷地，看着闻时轩说道，“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原地吗？”
而后转了一下头，看向他旁边的乔欢凉，望了一眼她扎着针的右手，也猜到她出现在医院的原因，说出话的声音却明显有了点温度，“怎么一个人？”
“我妈这几天都不在家。”
温净还要在禹城继续处理她外婆的丧事，没回来。
她说乔欢凉还要上课，让她先回元城。
“哥哥你又凶我，你从来没用跟漂亮姐姐那样的语气和我说过话。”
说完又觉得不够，还冲着闻时风摆了个鬼脸，“哼。”
闻时轩刚才站在那里等他哥哥的时候就看到上次出现在他家的漂亮姐姐，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边，他没忍住就走了过来跟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