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也不知几时。
她强撑着眼皮,没一会儿又耷了下去。可那肉鸭子也回不来了。
周丽鹃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
就在她快要品出个味儿来时,脑袋顶上想起了一道幽幽声儿:“还没完了是吧~”
程正生啪的一下摁亮了灯。
周丽鹃抬手护着眼。半晌,才缓缓睁开,只见那枕着的臂膀上还留着一滩新鲜的水渍。
至于那上头的红印儿究竟是脸压的还是嘴戳的,那就说不准了。
她忙移开脑袋,避开那亮晶晶的地儿。
程正生没动,侧着身,斜吊着嘴角。哼笑了声儿,那额前的碎发也符合着扭了扭。
周丽鹃忙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想给他擦擦。刚伸出来,她就又缩了回去。
想着如果又要礼尚往来了她该怎么办。
“饿呀!”程正生吊着眼皮儿看了看那胳膊上的一滩水,他要是再晚那么一步,指不定那上头可以就多圈漂亮的齿轮呢!
周丽鹃急忙点头,随后像想起了什么,又摇头。
“没吃饭?”程正生问。
就一餐没吃也不该饿成这幅鬼样子啊。
周丽鹃刚想开口,可嘴角那干枯的水渍扯着有点不适,她抿着嘴,又点了点头。
电话挂断后她就开始起来收拾东西了,还没出门就被那警察带走了,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后来到了这儿就更没有机会吃饭了。
跟应景似的,那咕噜声儿又响了起来。
周丽鹃尴尬极了,不自觉得想要往里面钻。
“想吃肉啊!”程正生一个翻身,双手支在两侧,居高临下地望着周丽鹃笑。
周丽鹃缩不动了,索性也不钻了。
她撇过头去,两眼珠子溜溜的转。不就是饿了又不小心做了个吃肉的梦啃了你一下嘛。
再说了,这肉的味道也不咋地,没味儿。
可程正生就不这么想了。
他弯曲着手肘,低身附在她的耳边悠悠道:“都说了嘛!节制点儿,总归是没错的。”
节你大爷,制你祖宗。
周丽鹃小声儿地磨着牙,终究还是没有骂出来。
印象中,以前村里所有的女人似乎都很会吵架,骂起热人来嘴巴都不带歇的。
坐在大门口一边儿摘菜一边儿吵架都是常态。
比如周斌他妈就是。
每次骂起她来就能是一个上午。但那时的她总会自动屏蔽掉这尖刺的谩骂声,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她唯一记住的就两句。
一句是祖宗十八代没一代是个好东西。另一句是日/你大爷。
前者是周斌妈骂的,后者是她和周斌打架时周斌骂的。
反正祖宗和大爷她都不熟,骂就骂了吧!
后来去了花场,跟人抢地盘的时候她就尤为后悔没有把周斌妈的话都记下来。
现在也是,哪怕是能在心里面过一遍也是极好的。
“又在骂我呢!”程正生捏着她的下巴,连带着将那个脑袋也转正了过来,“瞧瞧这声音,多么悦耳啊!”说罢,还侧着耳朵凑过来听。
周丽鹃不怎么会骂人也骂不出口,惹急了都是直接上手。
这不,连人带被的一块儿给掀飞了出去。
程正生自打出生起,除了段小姐,还真没被一个女人连续殴打过三次。
上上次是脸,这不能忍。
上次是内伤,可不追究。
这一次,伤的可是尊严呐。
他怎么能忘了,这只从乡下飞过来的小黄鹂可能耐着呢!那颗石头脑袋干的蠢事儿他可是记忆犹新呐。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了。
程正生抵了抵腮帮子,掀开身上的被子站了起来。
见床上缩成一坨的周丽鹃,他抖了抖被子,邪笑道:“看来,咱们小黄鹂似乎很适合今天的鸿门宴呢!”
本来还在担心带出去又给吓坏了,现在看来,好着呢。
好的又直接给他整飞出去了。
——
周丽鹃望着眼前的一景一物,还是有些懵的。
她本想道歉来着,但是见着那有些不正常的程正生又不知如何开口,这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可又与那时有很大不同。
算了,算了,反正程正生本就是不正常的。多她一句少她两句的道歉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这么一想,周丽鹃便释怀多了。
她只吃过喜宴,白宴。至于那什么鸿门宴是个什么宴,她也不知道,反正只要是个宴就成了。
只是眼前这楼房宏倒是宏伟,怎地如此冷清。
周丽鹃四处打量着。
与MUSE的现代风不同,这里完完全全给人一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可看着又有些MUSE的影子,不像饭店,倒像是古时候的青楼。
青楼。
周丽鹃忙晃了晃脑袋,她想自己可能是在MUSE待的太久了,思想都快不正常了。
“又看上什么了,嗯~”程正生的声音又恰到好处的从头顶飘了下来。
周丽鹃抓住机会问道:“鸿门宴就是在这种地方吃的么”
程正生打着电话,听到这话,低头瞧着周丽鹃。
呵,那该死的扣门死老头,一点儿接人的礼貌都没有,连顿饭都不给买。
瞧瞧,都把他的小黄鹂给饿成什么鬼样子了。
没见程正生回答,周丽鹃刚要开口。
那电话恰好通了。
蓝城的大嗓门儿混杂的潮水的湿气,一起飘了过来:“阿生,你老实说,是不是带着周掌门一起跑了。”
浪潮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船身,蓝城扶着栏杆,迎风而站。
“地点。”程正生懒得废话。
又一个浪潮推进,蓝城没有听清,扯着嗓子道:“什么~”
程正生只觉得耳朵都要聋了,刚扯开了点儿手机,就见另一个傻子扯着他的衣角,昂着脑袋不知道在盯哪里。
他挠了挠眉毛,努力地平复着那点儿即将燃起的情绪。
然而周丽鹃并没有感受到身边人这一微妙的情绪起伏,她又使力扯了扯。
程正生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呵,又是个傻子。
D正伸着脑袋,想看看那个迷的生哥不要不要的女人究竟张什么样子,奈何距离有些远,眼神儿也不好使,眯了半天也没怎么看清。
待他刚伸出整个脑袋,视线刚宽阔了点儿吧,就恰好对上了程正生的眼。
整个人当场冻住了。
“下来。”程正生言简意赅。
蓝城那头的信号断了,他也没那个耐心拨过去了。逮个傻子总比没有的强。
然而事实证明,傻子确实没那么强。
“生、生哥。”结巴地同时还不忘瞄一眼旁边的周丽鹃。
许是他的偷瞄太过于直白了些,周丽鹃下意识地往程正生身后躲。
“好看么~”程正生阴测测地问到。那嘴角虽挂着笑,可看着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D听得心肝儿一颤。
他赶紧低下了头,就刚才那一眼而言,他觉得周丽鹃是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
可借他十个胆子,此刻也不敢应声了。
周丽鹃紧拽着程正生的衣服,一句生哥,算是应了她最初那个荒唐的想法。
她想这里应该就是一个同MUSE差不多的地方了。
这个鸿门宴,就算是再饿,她也没那个兴趣吃了。
她又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地唤了句程正生。
程正生嗯了声儿,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不重不轻地捏了捏。
“我提问之前呢,先得说件事儿。”程正生松开周丽鹃的手,不知从哪儿弄出个棒棒糖,慢条斯理地剥着,“我的东西,是不可以随便乱看的哦,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哟!”
话音刚落,糖纸脱落。
“先垫着。”他将棒棒糖送去周丽鹃的嘴里,又重新握着那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
周丽鹃含着棒棒糖,看了眼那个头快低没了的男生,很是理解他此刻的那种心情。
那种恐惧的样子就如当初的她一样。
因为理解,所以同情。
她又往前挪了挪,斟酌着该说点儿什么之际,程正生已先他一步开口了:“哦哟~这地上怎地还有个洞啊。”
周丽鹃下意识地低头。
那男生却已明白了,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程正生。
程正生啧了声儿,好像哪里又有那么点儿不对劲儿。
“人呢!”程正生选择忽视那点儿不对劲儿,直接切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