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大敞着,一只长腿支在了外头。
程正生一手搭在了方向盘上,一手夹着半只烟。
他掀起眼皮乜了眼不远处的‘源城公安局’这几个大字。
那徐广强不愧是从小地方调来的,扣的要死。能不动用自己手里资源的时候他才舍不得动。
偏生胃口还大,吃着碗里的同时还不忘盯着锅里的。
打小报告已经满足不了徐广强的胃口喽,怎么地也得请这小地方来的扣人吃顿好肉啊。
啧啧,还真是要逼他去告个状呢。
指间的烟闪着忽明忽暗的星火,在它即将了结自己之前,一道铃声响起。
蓝城的电话。
程正生低头看了眼那截儿残烟,就听那头道:“阿生,蓝月自杀了。”
“嗯。”他出声,没有丝毫的感情。
一记扣门的声响后,又听蓝城接着问道:“七点二十一分,不多不少,刚刚好。”
而那句是你处理还是我处理刚出口,回应他的便是一连串的嘟嘟嘟……
蓝城看了眼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才知道他自己这话问的有多么的多余。
当他接到医院电话过来时,都不敢相信床上那具干瘪的身体是蓝月,那个爱美如命的蓝月。
而有过这副模样的人,他只见过一个—周丽鹃。
可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
七二一。
期待你。
“何必呢。”蓝城摇了摇头。
也许是为了那点儿对同门的怜悯,又或许是因为他对这枯乏的日子日渐生出的某种期待,蓝城再一次将手机贴附在了耳边。
程正生这回接的倒也快。
蓝城开口:“阿生,真不来!”
“我不在源城。”这话里,还夹杂着车流的涌动声。
还没等他反应,又听程正生说道:“你还有两个小时,确定要继续和我在电话里沟通感情么。”
蓝城靠了一声,拔高嗓子问道你他妈的在哪儿呢!
“机场。”程正生笑,“看在你这么辛苦地份儿上,我好心地帮你把证件都带齐了呢!”
蓝城咬着牙挽救道:“我其实还挺喜欢源城这地儿的,顺便还能帮你看着点周掌门是吧。”
好似想到了什么,他颤着音道:“阿生,你不会连周掌门也带上了吧。”
“那倒没有。”程正生说,“小黄鹂~当然是等着我回家喽。”
蓝城那一口气还没舒完,便听程正生幽幽道:“可我们蓝城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个间谍哦!”
话音刚落,提示响起。
“我去。”蓝城说。
他早该知道扰了程正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的,竟还不怕死的给他去了第二通电话。也是,他都还在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
这不,报应来了吧!
只要一想到那个跪在佛前双手合十的虔诚背影,他就浑身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我姐姐过来玩,带她去吃了顿冒菜,结果:
两人双双睁眼到天明(我深度怀疑里头放了兴奋剂)
早上七八点时,我姐转过来对我说:
我们再去吃一次,若真如你所想,劳资以后打游戏就有了一个吹牛逼的素材了
下午,我俩又去了……
如果劳资半夜更文了,那就恭喜我那大姐喜提牛逼素材~
第33章
凌晨三点,飞机落地。
沅陵市。
蓝城怨着一张脸裹紧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程正生后头。
前头的程正生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乜了眼那后头跟着的人幽幽道:“将近一年都没有回来了,还得劳烦这位怨妇带带路。”
蓝城顿住步子,脑袋扭到一边儿像是在看些什么,没接话。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蓝城突然想到:
他虽然是个间谍,但也是个有尊严的间谍,怎么能同时跟当事人双方同时碰面呢!这简直是对他身份的侮辱。
程正生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这还没见着人呢,就缩成这副样子,真真是出息。”
“蓝月自杀了。”蓝城回道。
他想,在去见那老女人之前先得拿程正生练练胆儿。
程正生微吊着嘴角,把玩着手机道:“这话你已经说过了,要不要换句别的。”
说罢,收起了手机接着道:“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蓝城扭头过来。
他十来岁就被蒋媚看上带到了Lan,那时的蒋媚,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初来的他对女人的身体是极度好奇的,可蒋媚却不一样,她是个干性体质,湿不了。
可对于性却有着几乎偏执的追求。
让她湿,便成了蓝城眼里最艰难的任务,超长的前戏往往就足以令他精疲力竭,再对上那样一副日渐衰老的身体,他简直都石更不起来。
可即便再恶心,再厌恶,他都只能装。
因为与每周例行的受调训练的痛苦比起来,蒋媚能给他的东西显然更多。
那种年少时遗留下来的恶心、厌恶以及对性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丝毫的消逝。
只要那个源头一出现,它们就会生出无数触角,将他层层包围,然后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慢慢吞噬掉。
源城,让他在这黑暗中看见了些许的曙光。
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以至于对周丽鹃那样的排骨都施以了最大的慷慨。
可程正生不一样,他没有经历过,当然不会理解他的这种感觉。
想到此,蓝城那张怨妇脸直直地杵在了程正生跟前:“这话你也已经说过了。”末了还咬牙补充,“很多次。”
每当要用他的时候,程正生就会用这句‘我可帮帮你’来打发他。
程正生佯作回忆:“是么!”
虽说蓝城比他入行早,但实际年龄却比他还要小三岁。心眼儿也多,就是不敢对蒋媚用。
他那会儿最喜欢的乐子是怂恿蓝城去干些蒋媚不喜的事情,好像是说过我可以帮你。
而蓝城却也每次都信他的,那种无条件的信任有时候让程正生都觉得很是负担呢。
“怎么办,这回咱可是要玩儿真的了呢。”程正生笑,“这不,上回瞧你那蛤/蟆功施展得还不错,特意带你来试试效果。”
蓝城提着嗓子吼道:“老子那是练地瑜伽,瑜伽!”
程正生掀了掀眼皮,扔了句“有区别么?”便兀自迈着步子走了。
啧啧,跟傻子在一个空间里可不能待得太久了,不然被传染了那后果可是相当地可怕哦。
——
“媚姐,该上香了。”一道低沉地男生响起。
蒋媚似没听见一样,将刚抓起来的那牌插了进去,而后又抽了张牌扔了出去。
就在那弓着腰身地男人踌躇着要不要再提醒一下时,就听蒋媚道:“蓝月呢!”
“死了。”那人回到。
蒋媚手下的动作却也没停,叹息了声道:“哎!瞧瞧我这记性。”末了一把推开身前的牌,“罢了,罢了,我这就回去替那可怜的丫头烧柱香吧!”
乒乓声停,人渐散去,徒留一只清冷的孤灯兀自在这烟雾缭绕的空气中摇曳。
蒋媚这回只是绕过那地上的团蒲上了柱香,接过男人送来的湿纸擦了擦手,又端起矮几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问道:“阿生回了”
“回了,跟蓝少爷一起。”男人说完,掩上门出去了。
蒋媚看了眼那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
死气,阴沉,机械。
还是蓝月好啊!
生机,养眼,活泛。
只可惜,死了。
她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没关系,她的阿生已经回来了。
复而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不满的皱了皱眉,那挂在嘴边儿的名字还来得及急出口,门就从外头推开了。
她抬头,缓缓笑道:“回来也不知道先打个招呼,我这刚烧完香,衣服都还没换呢。”
“忘了。”程正生依在门边儿道。
蒋媚也不恼,依旧笑道:“也是,回自己家里还打什么招呼,赶紧进来。”
程正生依在门框上,没动。
半晌,他悠悠开口道:“蒋媚,我可不只是来叙旧的哟!”
蒋媚在空中比划着的手一顿,缓缓放了下去。
在这里,人人都唤她一声媚姐,也就程正生敢直呼她的名。
见惯了那种唯诺是从的低贱姿态,她就更加欣赏程正生身上的这种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