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鹃再不想继续听了,转而问道:“为什么不离开呢?”如果不离开,这样的事情就还会再次发生。
秦殊摇头,她说除了MUSE,这个社会不会接纳她这样的人,不是不想走,而是为了生存。除了这具身体,她没有任何的技能可以支撑她在MUSE以外的地方谋取生活,留下来,她再熬个几年便能做到妈咪的级别,两者一比较,显然后者更好。
“但是你不同,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秦殊看着周丽鹃说,“你现在想走吗?”
周丽鹃一时间竟也答不上来。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见她没说话,秦殊轻叹了口气,问她还记得那算命的吗?
周丽鹃点头,说记得。
“算的挺准的。”秦殊说。那人说她今年不宜动情,她那时觉得可笑,一千人枕,万人骑的小姐何来的情可动,可她偏偏就动了。
而那个曾经一心只想着如何离开的人,现如今却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走,如若不是应了那算命的话,她还真是想不通了。
——
MUSE。
蓝城拉开了那厚重的落地窗帘,扭头对坐在办公椅里的程正生说:“天黑了。”
程正生嗯了声,咬着烟继续翻着桌上的资料。
“我说阿生,你当真想好了”蓝城靠在桌前问。
“懒得想。”程正生咬着烟回答地很敷衍。而后微眯着眼问他:“消息都放出去了”
“没呢,这不是怕你后悔么。”蓝城拨弄着那只白色的烟灰缸,“蓝月回Lan了,这事儿她十有□□已经猜到了,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我想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着媚姐了。”
程正生推开桌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纸,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问:“你怎么打算”
蓝城说他打算下周回去。
程正生笑,将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那不就行了。”
蓝城一旦回去,能给他留出来的时间就更多。至于蓝月么,她要是再作死,他不介意一次性解决了。
如今已有九成的胜算,剩下的,就得看那‘正义的使者’给不给力了。
“话说这天也黑了好一会儿了。”蓝城摸着下巴道。
以往只要天一黑,程正生人准会现身在医院,但今儿这天都黑透了,人还没动。所以比起那什么放消息的活儿,显然这事更令他感兴趣。
然而程正生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让他惊地下巴掉下来。
程正生问他女的生气了该怎么哄。
哄
蓝城那嘴张着半天都没合上,这字他虽认识,但从他程正生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他蓝城纵横风月场所十几年,什么样的女的没见过,而这里头能被贴上‘哄'字这一标签的女的,他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
在到底是经验的匮乏还是问题过于刁钻之间,蓝城果断认为是后者。
他清了清嗓子,说:“这种事情你经验应该比我丰富”那个富字发音拖得老长了,都转了好几个弯。
程正生扯着嘴角,没说话。
程正生那条件压根儿就没有哄女人的必要。他若心情好便顺了你的意,倘若没那个兴致,天王老子都拿他没办法。只有他想不想,没有该不该。
蓝城条件虽比不上程正生,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在他看来,做生意嘛,你情我愿的事儿,谁也不比谁高贵,自掉身价的事儿他可不会干。
所以蓝城很识相地闭上了嘴,他俩谁也别说谁,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空气好安静。
“我就好奇你到底对那姑娘做了什么需要用上‘哄’”蓝城到底是憋不住,没等程正生反应,又接着道,“也不是看不起你,你确定哄了之后人不会被你给吓跑了?”
他是见过周丽鹃见程正生的反应,就跟羊见着狼似的,那怂样儿,敢生气
程正生呵了声,吓跑笑话。那只小黄鹂的胆子可大着呢,能在他面前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也就她一人,哦,应该是能安然无恙地说出这三个字的,她是第一人。
他抬手摘了头上的鸭舌帽扔在了桌上。这一动作立马引起了蓝城的注意,他撅着屁股指着那坨没了毛的地儿,嚷嚷着问这难道是今年的流行款
程正生掀了掀眼皮,说:“要不给你也弄一个”
蓝城则摸着下巴嘀咕:“这源城的理发师手艺竟是不堪到如此地步了。”幸好他有理发这一想法时正好是正月。
于是乎,直到最后,两人都没搞明白要怎么哄个生气的女的。
第17章
秦殊第二天就走了,周丽鹃白天在大厅呆的时间就长了些。
她刚来那会儿,就只是一个人坐在最角落,在这处混了些日子,便也慢慢挪到了中间位置。
今天放的是电影频道。一刚毕业的少女找工作心切,被人骗到了山坳坳里卖给人做了媳妇儿,女孩儿跑了一次又一次,眼看都上车了,又被那家人给追了上来,女孩拼了命地扒拉着座椅,哭着喊着救救我。可全车没有一个人挪过屁股。
就这样,女孩儿又回到了那间暗无天日的矮坯房里,脚上被轩了根小腿粗的铁链子。她拒绝进食,望着那道从纸窗户破洞中射进来的小光柱发呆。
而外头,正热闹的办着喜宴,新郎官被灌了一杯又一杯,新娘,则跟条狗似的轩在了屋里头。
夜晚降临。
女孩儿在床上拼命地扭动着身子,衣衫被扯地变了型。男人酒劲儿上头,一个没注意,便被踹下了床。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隔壁男人的父母,他们匆匆赶了过来,老汉上前拽住了女孩儿的双腿,掰剪刀似地朝两边打开。
妇人钳住了女孩儿的上手,死死地摁在床上。
男人没了阻力,从地上爬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朝床边儿走去,“刺啦”一下,女孩儿的腿在暗黄的灯泡下显得格格不入,那透亮的白,瞬间刺红了男人的双眼。
女孩儿想反抗,可是她动不了了。泪水如泉般的往外涌,滑落在颈边,胸口,是那样冰凉。
视线好模糊,她看不清此刻在她身上律动的人究竟是何面貌。只见那人后脑勺边挂着只结满蛛网的暗黄灯泡,晃了一下又一下……
“哎!作孽哦!”身边一老太太唉声叹气道。
转头地瞬间,瞥到了一旁的周丽鹃,顿时吓了一跳,她说姑娘你咋了,再看见那只石膏腿后,一个劲儿的扯着嗓子喊医生,说这有个姑娘腿痛地都哭了。
周丽鹃一头扎进老太太的怀里,泣不成声。
老太太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再忍一会儿啊,马上就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人确实来了。
来人虽也穿着白色,但穿在了脚上,没在身上。老太太又摇了摇头:“看来还得等会儿。”
“哭什么。”那人问。
周丽鹃闻声抬起头来,眼泪鼻涕已糊了一脸。
程正生在房里没见着人,就知道这傻子又跑到这儿来了。
他靠在墙边儿,一眼就发现了那个散落在一众老头老太太里的小背影。那颗黑绒绒的脑瓜子仰地高高的,盯着那墙上挂着的屏幕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是几十年代的电影,画质渣的要死,人物的脸都不怎么看的清。他也没那个兴致看下去,出门抽根烟的功夫,人就哭成了这个鬼样子。
周丽鹃一见着程正生,就跟见着亲人似的,早没了前段日子的躲躲闪闪。
程正生看着她那蠢货样儿,不厚道地笑了。
那老太太也看明白了,忙道:“哎哟,小伙子,你媳妇儿都痛哭了,我这叫了半天的医生也没人应我,赶紧带你姑娘看看去啊!”
程正生弯腰看着周丽鹃:“怎么着,当望夫石呢!”末了又补了句,“稀丑。”
周丽鹃抬起衣袖子擦了擦脸,越擦脸越滑。
程正生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待擦地差不多之后,在那上头摸了几圈,笑:“哟,看来这医院的伙食不错啊。”
这脸捏着都有质感了。
听的那老太太呵呵呵直笑。
程正生朝那老太太点了下头,便抱着周丽鹃走了。
周丽鹃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吸了吸鼻子,问:“你又剪头发了”她离得近,都能看见那短发下贴着的头皮。
程正生低头乜了她一眼,没应。
没了帽檐的遮掩,程正生的这张脸彻底暴露了出来,较之前没多大区别,只是瞧着精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