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离开了基督山伯爵家,老杜兰托忠实地在门口等候着她。驾着车离开之后,他在前面问:“埃弗瑞蒙德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什么。”
“您看着脸色苍白。”老杜兰托关切地问。
“可能是因为夜风太凉了。”柯洛娜敷衍道,她伸手抚平裙摆,却摸到一阵湿意。借着车厢内的灯光,她低头去看,才发现前襟的一片裙摆已经被她攥出了皱痕,手上的冷汗清晰地在那一片染出了两个湿印。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复习一下基督山伯爵的人物关系
马西米兰・莫雷尔=恩人家的儿子
瓦朗蒂娜・维尔福=仇人家的女儿
他俩瞒着家长自由恋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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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修改了一下基督山伯爵的原著时间线。大仲马巨巨写的故事逻辑和时间线太天衣无缝密不透风了,就当是柯洛娜蝴蝶效应造成的时间线魔改吧……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第二天,瓦朗蒂娜得了病这个消息正式地传扬出去之后,柯洛娜就到维尔福家去拜访。维尔福夫人怀着那种虚伪的怜悯和慈爱,将她引到瓦朗蒂娜的床边去。努瓦蒂埃老先生也坐在那里,维尔福夫人好像很不愿意和他相处似的,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看一眼瓦朗蒂娜,就知道原本的私奔计划是绝对不可能进行的了:她脸色惨白、身体虚弱,精神却又因为药物而呈现出一种反常的亢奋,无法好好休息。以她眼下的身体状态,甚至没法下床自己走动。这样一来,瓦朗蒂娜的生命,不得不完全寄托在了伯爵的身上。柯洛娜并不习惯这样的被动,却的确无法越过她的父母去保护她,所能够做的,也只不过每天过来探望而已。
第二天,她遇见了马西米兰。马西米兰这天清早刚刚回来,得到了这个消息,风尘仆仆地就直冲到维尔福家,假托是来拜访努瓦蒂埃先生。柯洛娜因此便更改了自己来拜访的时间。她原先是早晨来拜访,从第二天起,便几乎改到了中午,在维尔福家坐一阵,并在吃午饭前离开,这样一来,就能给这对小情侣留下一点自己说话的空间。
她欣慰地看见瓦朗蒂娜的身体的确在一日日康复,但事情到了第四天,却忽然产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第四天的十点半钟,柯洛娜在维尔福家门口下车的时候,已经隔着花园听见了屋里的一阵阵骚乱。她向着花园的门走过去,还没有走到门边,忽然从里面急急地奔出一个人来。那人将外面花园的门猛然撞开,几乎弹到了她的身上。柯洛娜急急往后一退。“马西米兰!”她惊讶地叫道,马西米兰却看也没看她一眼,甚至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样,沿着道路飞跑着离开了。
柯洛娜惊诧地看着他的背影,感到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逐渐升起。她往里面走去,紧接着又碰到了阿夫里尼医生从屋子里走出来,她跟这位医生是这几天探病的时候才认识的。“您又是来探望瓦朗蒂娜小姐的吗?”医生问她。
“她怎么了?”柯洛娜问。
阿夫里尼医生沉重地叹息一声:“不幸最终还是降临到她身上了!您可以去见她最后一面。”
柯洛娜几乎眼前一黑。她倒退一步,及时扶住旁边的栏杆才站稳了身体。“您是说――不可能是――”
“她已经离我们而去了。”医生宣告。
柯洛娜脸色煞白,闭了闭眼。伯爵!她心想,我还是不该这样轻易地将这样的事情交托给另一个人――伯爵违背了他所说的话吗?
但这一次,也许是因为前次的消息使她早有了心理准备,她很快缓过神来。看上去的死亡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当真离世,她自己和安灼拉的遭遇告诉了她这一点,因此,她心里还仍旧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并没有立刻就心灰意冷。“瓦朗蒂娜在哪里?”她问。
“在她的房间里。您还好吧?”
“我没关系。您要去哪儿?”
“去找市政府专门负责验尸的医生。”
“您去吧,不要为了我而耽误您了。”柯洛娜虚弱地说。
她目送阿夫里尼医生的身影远去,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一时间感到没法鼓起勇气去面对那个或许已经凋零的生命。就在这一会儿当中,隔壁的房门打开了,一名神甫走出来,像是要到花园里赏花的样子。“您好,女士。”他用意大利腔浓厚的法语朝柯洛娜打招呼。柯洛娜心不在焉地向他点头致意,然后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您是新搬来的吗?”
“是的,就在四天前。”神甫答道。
柯洛娜朝那边走近了几步,似乎要将他看得更真切一些。“我是柯洛娜・埃弗瑞蒙德。不知道您该怎么称呼?”
“别人都叫我布沙尼神甫。”
“是您。”柯洛娜说,目光闪动,“我听基督山伯爵……提起过您。”
“我的确认识伯爵。”
柯洛娜嘴唇轻轻颤动。“不知道您怎么看他呢?您觉得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吗?”
“请您原谅,我觉得背后评判一个人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布沙尼神甫彬彬有礼地回答道,“但他向来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这点我是可以用生命向您保证的。”
“您能把这番话对着刚才冲出去的莫雷尔先生说一遍吗?”
“我也可以用生命向他保证。”
“当真吗?”柯洛娜追问,又逼近几步,与布沙尼神甫对视着。外人看来,这只是一个弱女子同一位慈祥的神甫在对视,但只有他们两人觉察到,彼此的眼中都闪烁着强者所具备的那种坚决的光芒。“您要知道,以马西米兰的性格,如果眼看着爱人在面前死去,他是没办法独活的。”
“外人眼中的死亡未必就是生命真正的终结,您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吧?”布沙尼神甫回答道。
他们对峙了片刻,最终,还是柯洛娜先后退一步。“那么,我就不打扰这一家不幸的人了。”她说,“但愿我能相信您的话。”
“您当然可以。”
柯洛娜没说什么,转身离去。她回到家中,把自己关进画室里,直到傍晚。当晚上公白飞来找她的时候,画室里充满了松节油的气味,一副没画完的小幅油画绷在画架上,从色调可以大致看出画面上是阴沉沉的冬日天空下落雪的荒原。柯洛娜自己原本坐在角落的小书桌旁,看见公白飞,她起身迎了迎他。“你还好吗?”公白飞问。
“瓦朗蒂娜还活着。”柯洛娜说,“或者我该说,也许她还活着。这全看伯爵到底是不是可靠。”
公白飞大吃一惊。“这怎么会?医生已经验明……”
“我不知道。也许他有什么神奇的药物,可以使人假死。也许他当真会魔法,能使死人复生。又或者,他单纯是用钱买通了市政厅的医生。当然,他也有可能只是个说大话的骗子。不过,我不相信最后这一种情况。”
“这不是很好吗?”公白飞高兴地说,“我原以为一个无辜的年轻姑娘将惨死于家中的阴谋,但如今她可以活下来,并且可以自由地摆脱这一切。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柯洛娜?为什么你这样满面愁容?”
“因为我做不了任何事。”柯洛娜说,“事情到了眼下这一步,所有的发展,都全凭基督山伯爵的安排。瓦朗蒂娜是生是死,可以说已经由他一手掌控,我没有分毫插手的余地;并且,假设他真的失信了,我也没有任何可以反制和报复的手段。”
“这个世界上,凭借我们的力量没有办法对付的人有很多。我想这并不是让你这样发愁的唯一原因,不是吗?”公白飞温和地问,在她身边坐下来。
“没错。真正困扰着我的是――我其实有办法对付他。公白飞。我本来应当有办法。”
她抬眼看了看公白飞,哪怕她背对着画架旁的油灯,也可以看出脸上剧烈挣扎的神色,“我知晓基督山伯爵的一个秘密。假若在他第一天踏入巴黎的时候,我就把他当做敌人,那么我可以用这样一个秘密来制衡他,来暗中打击他。让他去和他的仇人彼此争斗,互有损害。可是现在,伯爵已经几乎瓦解了他的仇人的力量了,我掌握着这个秘密,也并不能再对他有什么伤害。尽管我愿意相信――不,我已经相信他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人,可是我也怕他万一当真变为我们的敌人,我如今已经毫无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