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朝(276)

作者:平舒道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何启盛不是公主的表哥,算是容闳一脉,怎么还会跟容闳对着干?

就算当初审理容闳一案时,何启盛也没有半点徇私枉法的意思,难道今天最后关头,他打算站队了?

容闳眉头一皱:“事出紧急,陛下执意亲征已是断了大秦后路。”

“这话从容王口中说出,也不怕堕了尔父威名?”四品小吏之中传来一道笑声,容闳回头又是眉毛一挑,说话的是陈时。

亲征要务,需要多方调配资源,陈时主理盐务已是熟手,秦绍有心提拔,将他放到户部历练,刚述职不过三日。

“陈大人历练一番,理应懂得威名是身外之物,而大秦江山才是我等该舍命守护的”

“既然如此,容王为何不率领燕京大军突袭东突?”仿佛是商量好的,陈时身后又有人跳出来挑衅,都是些生面孔。

容闳看一眼他们脸色浓云密布,余光注意到秦绍嘴边一丝笑意,磨牙道:“陛下明鉴,高丽王病故如今虎视眈眈,燕京军不能擅动。”

“高丽弹丸之地,留五万余人守边足矣,剩下的十五万为何迟迟不动?”陈时咄咄逼人的质问。

容闳脸色微青,没想到昔日好友竟会演变成这样。

各为其主罢。

“陈大人并不懂燕京局势,高丽人不安分,东突厥也留有近十万大军与燕京军对峙,根本不足对敌。”容闳急着摘干净自己。

“是吗?”秦绍终于笑吟吟开了口。

容闳这一刻被她笑得有些喘不过气,难道这个女人又有什么算计?他眼皮一掀往左右看去,守卫将领朝他打了个眼色。他又安下心来,自己准备充分,攻不成,那就只能武夺了。

只要继位的是秦骋,朝臣百姓都不会认为他有私心作祟,甚至为了逃避战争,会万分支持。

“那你就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什么!”秦绍一指,众臣目光顺着她看去,就见宫门处一道人影飞奔而来,背后插着的,正是军情战报的羽毛令旗。

“报!报!”一声声越发急促的战报声如雷霆般逼近,在众臣耳中嗡嗡作响:“大捷!渝州大捷!”

容闳不可置信地往前迈了一步:“渝州?”他脸色泛白,指节紧攥,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渝州无人镇守,裕王坐下大将各自为政,显然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击败苗疆。

“南疆十八部落送来降表,请陛下过目!”那山鸡尾毛在背上乱颤,一叠降表送上彻底断了容闳的念想。

“裕王没死?!”他惊讶地说出了口。

“你很希望裕王身死?”秦绍冷笑,容闳自知失言,强撑着脸色正要开口,秦绍却嘘了声:“再听。”

容闳心脏跟着紧紧收缩。

“报!雁秋关大捷!突厥突然退兵,蒙少将军率轻骑追杀百里,斩突厥王庭大臣三人,骑兵六千余人!”

朝臣瞬间如开锅的水,暴沸起来,连大祭盛典都不顾便议论纷纷,最后又齐刷刷陷入寂静,所有目光投向那刚刚还差点被逼退位的秦绍。

“陛下陛下运筹帷幄,臣等、愧不敢言。”

“臣等,愧不敢言!”众人跪倒,朝臣中逐渐只剩下容闳和他寥寥可数的从属。

容闳磨牙,微不可查地向前迈了一步。

他若是现在撕破秦绍的衣服,纵然要身死赎罪,但他的儿子秦骋,却能成为继任新帝。

火花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第三百六十章 我心(大结局)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冰冷的蛇信缠在他喉上,让声音都麻在嗓子里。

容闳不是没做准备的人。

恰恰相反,他早就在容宿离开长安那天起,就开始收拢部下。

秦绍继位,东宫禁军水涨船高成了皇帝的近身卫队,加上容宿带走了不少人,以至于剩下的几个头领或要挟或利用,都已被他收为麾下。虽然人数不多,但胜在位置紧要。而这千八百号禁军负责的就是这场大典的守卫工作,只要他一声令下,秦绍就是瓮中之鳖。

这当然是下下之策,知道的也只有几个心腹,目的就是为了确保今日一切顺利。

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两道捷报,此刻武百官都会站在他这一边,但现在两方战场大定,容闳一拳打空就很是被动。

唯一的法子就是容闳亲自暴动。

至于暴动的结果,容闳想到了最坏和最好的两种。

骂名传世,无人知晓,但他的血脉会在大秦帝位上流传。

须臾间,他似乎看到了秦绍暴露身份后惶恐的模样,周老御史拱手向他致歉,对他揭穿秦绍牝鸡司晨真相的忠心表示感激,五城兵马司其余人等也纷纷表示追随,拥立新君。须臾间,新君继位奉他为摄政王,朝臣争相巴结。

“容王,西北西南俱是大捷,你不为朕高兴吗?”秦绍说着,像无知的小鸡仔一样步步走向容闳。

机会!

容闳眼中只剩下金龙冠冕的少年,她步步紧逼,容闳按着自己的设想,陡然一翻手执行起自己的计划:“除妖女,匡扶大秦正统!”

随着一喝,禁军们突然暴动。

宫殿内外跑过层层巡逻侍卫,四处宫门得令关闭,远处轰然紧锁的正宫门令庆典上的众臣骇然,“容王,你做什么!”

“众位不必惊慌,我容闳对大秦皇室之忠天地可鉴,但这份忠心断然不能放在一个谋逆篡位的女人身上!”

容闳与秦绍对峙,脸上带着几分痛惜:“你身份泄露,在陛下存疑之时利用周福弑君篡位,事后又杀人灭口,所幸我日前找到了周福临死前留下的手书,才能戳破你的真面目!”

他从怀里取出一份状辞,但没有展示给任何人看,反而逼近秦绍:“郡主,您还不说实话吗?闹到今天的地步,我是一定要揭穿你的身份的!”

“是吗?”秦绍脸色竟然比方才还要轻松,她微微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让朕拭目以待。”

容闳脸一沉,往右侧看去,一个禁军统领带着一个低头走的小侍卫上前,侍卫抬头,果然是从牢里捞出来的顾氏。

“按说骋世子才是大秦嫡系唯一的男丁,郡主,你又何必苦苦支撑?”容闳还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愁苦表情,还有几分心痛:“我容闳一心为公,绝无私心,还请众位臣工替我作证!”

他这一番彻底得罪秦绍,说不定还要背个谋反大罪,为的却只是扶持秦骋上位。

这在许多人眼中,俨然是大义凛然之举。

秦绍却不耐烦地抬了抬下巴:“同一个招数,你还想玩几次?还是让朕教你一些新鲜的吧,陈时。”

随她开口,陈时出列:“是。”

容闳不及反应,就听陈时问道:“顾氏,三年前的四月,你到渝州安林寺求子,见到了什么人?”

顾氏浑身一颤,“没,没什么人啊,我没见过别人!”

“你与那名男子在渝州小桥下初识,以为是缘分,但就从没想过,是有人要借腹生子吗?”陈时冰冷的声音像地狱里来的冰水,浇顾氏一个透心凉。

借腹生子?!

顾氏回想起当初那人的点点滴滴,忽然明白过来。

她一向恪守妇道,原本并不想与容闳多有纠缠,但谁想到他苦苦追寻竟还偷偷潜入了王府,她心里既怕又感动,糊里糊涂地就发生了那种事。后来发现有孕顿时慌了神,还是容闳告诉她会想法子引秦绥回来,假戏真做。

但那一刻,她就明确表示了要一刀两断的意思,即便秦绥身亡,她也没有再和那人联系过,谁能想到竟会有今日这一切。

这本该是永远埋藏的秘密,这位年轻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还没等顾氏开口,朝臣先炸了锅。

“怎么回事,骋世子竟不是裕王府血脉吗?”

“这怎么可能?”

“一派胡言!秦绍,为了保住皇位你竟然连自己的亲侄儿都要污蔑!”容闳陡然斥道,正义凌然的样子简直叫顾氏怀疑,那孩子的父亲是另有其人。

陈时冷笑起来:“是不是一派胡言,容王不是最清楚了吗?”

“陈时,你竟敢污蔑本王!”容闳脸色一刹那阴沉得想杀人,手一挥,几个禁军就冲出来按倒陈时。

陈时竟也临危不惧,梗着脖子大喊:“你不敢承认吗!你就是那个男人!秦骋就是你”

“快堵住他的嘴!”侍卫们手忙脚乱竟用拳头塞住陈时的嘴,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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