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妈好几次看见我们放学一起走……”她吞吞吐吐,实在没有办法把事情说完整,即使跟妈妈解释了他们只是同学而已,妈妈仍然坚持不管是同学还是什么关系,高三是关键时期,男女生单独一起走就是不合适,她要怎么告诉他他们以后不能一起结伴走了呢。
“所以不放你出来?”他低头看她,“你以后和我要分开走,是吗?”。
她连忙摇头,又皱了下眉,抿起嘴唇,点点头,小声的有些谨慎的说:“我是想和你一起走的,但是……”
“但是不能让你妈看见。”他仍然看着她,陷入沉思。
“但是放学不能一起走。”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涣散的游移到别处,声调稍微提高了一点,深怕他听不到,更怕他听不懂。她小心翼翼等待他的反应,她听到他说“哦,我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她远远的就看见他站在路口,他是在等她,他看着她来的方向,从以前的时间接近而碰巧在路上相遇,到后来慢慢的他会提早一点时间在路口等她,微妙的变化,她心领神会,他等她走近了,他们很自然的并肩走路,谁也不提昨晚的对话,眼角都藏着笑意。放学之后,他就改走另一条大路了。
于是,旱冰这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了。他时常也会问她一些问题,对于语文和英语,是认真了一些,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一上语文课就趴着睡觉,有几次他们约好放学后一起复习的,但是有同学叫他打篮球,他就放了她的鸽子,一模、二模成绩出来,他两门课成绩并不见什么长进。
其实打球被放鸽子她并不介意,但是有两次,他被校外学生叫走了,那些人看起来都不太乖的样子,她多少心里有些不舒服的。这天终于说出口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你自己不认真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帮你了。”她不等他回答,扔下一句话就跑了,可是放学后又鬼使神差的座在了学校图书室里,她就呆呆地看着窗外,有些怅然若失。
“你不复习在这发什么呆?”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轻轻拉开椅子,座在她旁边,若无其事的从书包里拿出书本。
他侧歪着头,一只手撑住,看向她,扬起眉,露出他标志性的小虎牙,半笑着,那颗小小的虎牙俨然是他一口洁白牙齿上不安分的存在,又是那样的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这是……高一的课本?”她看见他从书包里抽出了高一英语。
“对啊,不是要学习嘛,从头学。我就知道这卷子我是做不下去的,还是先翻翻课本吧。”他像是早有准备,桌上两张高考模拟卷都只草草做了一页,散乱在一边,她突然觉得自己还真帮不上什么忙,头一次见一个英语“差生”这么有学习主见。
但是坚韧这个词并不是如它本身那么容易写就的,前方要面对的是一片山岭沼泽、河流滩涂,他看着课本,并没有急于翻开,自言自语,一连好几声叹息,“哎,路漫漫其修远兮,哎,路是我自己选的,哎,偏偏还是高速路。”
“高速是高速,车只能往前开,假如这个路口忘记下了,就要等下个路口再下,即使又错过了一个路口,还有很多个路口在前面等着你呢。先只管往前开吧。”应楠悠悠的说。
“可是高速公路都限速啊,大家都一样的车速,我还比人家晚上道呢。”他不置可否。
“谁说你就一定在是限速的路上开啊,也许是不限速的路呢,你提得上速,人家提不上速,况且好车破车也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她反驳。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张旭不禁笑起来,似乎是被她的一本正经给逗乐了。
“这个。”她合上手里的书,把封面拿给他看,亮黄色的封皮,一座高大巍峨的教堂笔挺的直插云霄,书名是《德国自驾游攻略》。
他差点笑出了声,“你哪儿找的这本书啊?”
“那边书架上,学校居然有这种书,我就好奇拿来翻翻,国外高速跟中国的不一样唉。”她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还有闲心看这书,是打算在路边等我吗?”他问,眼睛笑得半眯半睁着。
“才没有呢,谁等你啊。”她撅了撅嘴,起身把书放回了书架,反身时又想起来什么,问:“篮球是不是有特招?”
“哥哥我飙车还需要特招开道吗?”他扬起眉毛,一副老子我很厉害的神气。
眼前的路不管伸向何方,自信永远是路上最美丽的色彩,应楠想起一句很俗又很应景的话。
上学路上,他们路过音响书店,应楠让他等她一会儿:“你等我下,我进去借本小说,今天运动会可以看。”
“你不看我比赛?”
“看啊,可运动会要一天呢,一本小说肯定看得完。”她正要进去,被他拦住了,“看不完,别借了。”
他又说:“把书包打开。”
“干嘛?”她问着,疑惑得解下书包。
“叫你打开就打开。”
只见他拉开自己的书包拉链,一样样的把东西往她书包里塞,直把她看得一愣一愣的,“嗯?麦丽素、薯片、火腿肠,你带这么多零食,干嘛塞我书包里啊?”
“给你吃。”他还在拿,好像书包深不见底。
“你不吃吗?”她好奇的问,眼见书包被他塞的鼓鼓囊囊。
“我要会去你那拿。”
“为什么?”
……
这次秋季运动会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运动会,也是最后一次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吹牛玩游戏吃零食的机会了。只要值日生过来检查的时候座的够端正整齐,没准老师也会问你要口薯片吃。
应楠和雯子会意小敏溜过来座,小敏只一个劲儿的装傻,只顾跟旁边的杨肖磊聊的欢,重色轻友昭然若揭。
“400米谁跑?”体育课代表拿着一摞纸和一支笔,在班级里游窜,他又在临时拉人了。广播里已经开始催促各个班级上交400、800和3000米跑的运动员名单了,座位上大家心领神会的低下头假装没听见,有参加比赛想法的人肯定早就预报名了,缺口的必定临时拉人上场,输的惨不说,人还累个半死。
“邹应楠,你原来在4班参加过运动会吗?”课代表眼睛放着光,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抓到个人了。
“没有,高中从没上过场。”应楠回答。
“那初中上过罗?”课代表抓逻辑漏洞还真是蛮厉害的。
“啊,我不行,我跑不动,会给班级丢脸的。”应楠慌忙申辩,她是初中参加过运动会,但并不是运动的苗子,成绩都不好,顶多算个打酱油的,更别说隔了这两年都没过场。
“那就她吧,刚好缺个跑八百的。”刘PASS悄无声息的从体育课代表身后闪出,厚重的眼镜片在太阳光照射下泛着一圈圈光晕,像啤酒瓶的底,后面那双眼睛又大又突兀,近距离看还真有些吓人,刘PASS直接拍了板儿,这次她想逃也逃不掉了。
“雯子,你们班报项目这么随意哒?”应楠等老师和课代表走远了才一脸委屈和无奈的向刚刚一直旁边默不作声的林雯雯抱怨。
“你就随便上去跑跑吧,我们班体育向来弱,能上的了台面的本来就没几个。你看体育课代表也累的半死不活的,还有张旭,在操场上就没见回来过,哪个项目都有他,唉,加油哦!”雯子举起右手握紧拳头,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可脸上的笑明显是逃过一劫、事不关己的姿态。
应楠一直都有注意他,跳高、铅球、长跑,是一直在赛场上是没下来过,她原来一直以为他是自愿报名的,现在想来,多少也有些赶鸭子上架,无可奈何吧。
她想了想,没办法,跑就跑,又不是没跑过,也没说一定要她拿奖回来,就算没有名次,谁还能怪你不成。她站起身拍了拍校服,像是要把衣服里面鼓胀的空气拍掉这样就能减轻重量似的。
八百米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圈的操场,不能像几千米的长跑那样均速前进保存体力,也不能像五十、一百米的短跑那样一直保持高速的冲刺状态,应楠才跑了一圈就气喘吁吁,眼冒金星,不行,不能停,好歹要跑完,后面还有几个人,应该不会垫底吧,不知道啊,头嗡嗡的响,鞋底踩在塑胶跑道的声音怎么越来越大,好吵,好像直敲打在心上,凸凸跳得厉害,喉咙也有些干,风还灌着耳朵,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啊,终点,看见终点了,红绳已经没了,第一名跑得真快,不知道是哪位姑娘这么生猛,应楠就这么脑子嗡嗡嗡得拼命迈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