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三妹妹来了,那便让三妹妹进来吧。”
陆行月人还未到,声却先至:“白姨娘可不要把自己说的太委屈、太无辜了,端的是菩萨模样,内里却是豺狼虎豹之心!”
此时,陆行月已带着丫鬟快步进来,一双眼通红,恨恨看了一眼陆行柔与白姨娘,又一下子跪倒在陆夫人的跟前,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却又未起,头枕在手背之上说道:“还请主母为月儿做主,沈姨娘虽不无辜,却也是受了恶人挑拨,月儿不愿见那恶人背后逍遥,日后好接着害大姐姐,特来告知,愿打愿罚,绝无怨言。”
话说到此处,陆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也压抑住了愤怒的心思,逐渐冷静下来,心里盘算几分,便知道陆行月的目的,便对着陆行月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了!沈姨娘那……我日后在老爷面前,替她说几句。”
得到了陆夫人的承诺,陆行月这才放下心来,又朝陆夫人磕了一记,才抬起头说道:“我姨娘被猪油蒙了心,犯下大错,如今受到的惩罚也是应得的。只是我姨娘这人,虽然多有埋怨,心眼却是不多,能有胆子犯下这样的混事,全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白姨娘,你敢发誓,说你是无辜的嘛?!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说谎,不然二姐姐体弱从此药石难医,难寻佳婿,一辈子孤独终老,不得善终。”
要说白姨娘最心疼的,那自然是二小姐陆行柔。
整个陆府都知道二小姐出生先天不足,从小是被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体弱多病,白姨娘费心费力花了多少心思照顾她,如今却要白姨娘拿陆行柔发誓,她自然是不愿的。
果然,就听白姨娘勉强地笑着,同陆行月说道:“三小姐是在同我说笑吗?就算怨妾身没有救你姨娘,也用不着诅咒二小姐吧,她毕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恶毒,可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白心蕊,现在没有你说话的地儿。”就听见陆夫人皱着眉头,一声呵斥,转头对着陆行月说道:“你给我接着说下去,白姨娘是怎么做的。”
陆行月擦了擦眼泪,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才又接着开口:“那阵子,白姨娘总是上门来,我姨娘同她日前关系并不算多亲近,但是她总借着上门学绣技的理由来,恰巧那时又干啥祖母忌辰,白姨娘要给祖母绣家庙中供奉所用的平安经也是情有可原,我们倒没什么戒心。只是偶然间听说镇上哪个大户家遭了贼,聊起了武艺来,白姨娘倒是十分热络地说起,听说街上那一家香铺的掌柜,不仅是个制香高手,还武艺高超,便都当成了一桩趣事来听。”
“不过寻常聊些街头巷尾的流言罢了,三小姐未免太敏感了些。”白姨娘仍就面不改色。
陆行月怀恨地看了一眼:“但是之后,她总是上门来,知道我姨娘爱香,先送了些自己做的,又送了些那个什么马掌柜铺子里的,我姨娘一闻,倒是说马掌柜铺子里的香,跟白姨娘做的,差别也不太大,到省的一天到晚厚着脸皮去问白姨娘讨要,落了人情。一来二去,我姨娘便同马掌柜熟络起来,但那马掌柜并不是什么正经人,开始的时候还显正常,在我姨娘有求于他的时候,言语之间多有叨扰……但我姨娘嫌他身份低贱,未有逾矩!”
“而且……而且知道我姨娘想要求子,还偷偷告知了城隍庙的香火灵验!但等我姨娘去了城隍庙之时,发现那儿的庙很小,香火也不是很旺,还以为白姨娘道听途说被人骗了,却在路上听到路人谈起,城隍庙旁有条巷子里,有个神婆,似乎十分灵验,我姨娘这才鬼迷心窍……如今想来,恐怕那些谈论的路人,也都是白姨娘安排好的!”
陆夫人一听,强忍着要活剥了白姨娘的心,厉声问道:“白心蕊,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主母,柔儿理解您替大姐姐着急的心,可这一切,不过都是三妹妹自己一人胡乱猜测,碰巧而已。口述之词,哪能当什么证据!”
第六十二章
此时,一直在一旁呆着的陆行柔,确实不能再看着白姨娘被众人职责,她也一同跪在陆行月的身旁,只是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帕子掩着口鼻咳嗽,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模样。
而姜芹,恰巧在此时开了口:“那既然这样,白姨娘……你的意思是,你与这马掌柜,全无关系,是吗?”
白姨娘看着眼前这位俊秀少年的微笑,心里却不由的泛起了一股不安感:“我与那马掌柜,并不相识,业务关系,又怎么会介绍给沈姨娘,去让她害大小姐呢!”
陆行月“蹬”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白姨娘,口中气愤不已:“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跑到我姨娘面前来说的,不要以为你赖掉就可以逃之夭夭,夫人和大哥哥一定会查清楚的!”
“三小姐这是气糊涂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从小被卖进陆府的丫鬟,哪里有什么本事,去认识香铺的老板。”
“别的丫鬟或许不可以,但是……白姨娘不一样。”姜芹转身,对着陆行云问道:“大少爷,可否将人带进来?”
陆行云嘴角轻笑:“唱了这么久的戏,也该收尾了,带进来吧。”
便见松淮押着一个老妇入内,而白姨娘一见到来人,便立刻变了脸色。
“牙婆,你好好看看,哪个是当初那个被卖了的丫鬟。”陆行云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牙婆在屋内战战兢兢地看了一圈,但看到白姨娘之时,她眼神一亮,正准备指认,又看到白姨娘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俱都不差,怕是得了主子的眼,当了姨娘那也算不好得罪的。但一想到要挨得板子,她还是哆哆嗦嗦地指着白姨娘说道:“便是这位娘子了……娘子保养得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与当初都没什么变化。”
白姨娘冷声说着,可是紧攥着的拳头却无意暴露了她现在内心的恐惧,她兀自镇定地说道:“大少爷也要污蔑妾身嘛,从任何地方拉一个婆子过来,就可以指认我。”
那牙婆听见白姨娘的话,倒是来了气:“这位娘子,你讲话可要有良心,我干牙婆这么多年,虽然不是多光彩的行当,却也没污蔑过谁,我记得清清楚楚,到底是哪户人家买走的你,就算卖身契被拿了,可契底我那儿害存着呢!虽说时间是久了点,但你平白无故这么说我,我怎么样都能翻出来!”
姜芹听了,却是一笑,对牙婆说道:“牙婆子,倒不用你去翻契底这么麻烦,我有一主意可行。你不是说,当初白姨娘一同的,还有一位她的庶兄长吗?我们去将那位庶兄长请来,便可知道到底是白姨娘撒谎,还是三小姐撒谎,还是牙婆子你。”
“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对、对,是有这么一位庶兄长。”
“巧了,这位庶兄长也正好在我们府里,这便让人请来,只是要劳烦白姨娘去内室歇着。”姜芹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里头俱是精光:“不过,要记得跟马掌柜说一声,白姨娘因事情败露,被赐死了。”
话说到此,白姨娘的瞳孔猛地收缩,厉声说道:“江护卫如此欺骗他人,不怕遭报应吗?!”
“那白姨娘又为何这么激动?!是不是怕你污蔑我姨娘的事情败露,被夫人惩罚?!”而陆行月也毫不客气的呛声回去。
而陆夫人,却是按压了一下隐隐跳动地太阳穴,咬牙切齿:“江护卫的主意不错,来人,把白姨娘和二小姐请到内室去,别让她们发出任何动静!”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扭着白姨娘和陆行柔去了内室,其中一个还把帕子塞进了二人的嘴里,防止她们发出声音。
不多时,马掌柜便被带到了白姨娘所居住的地方。他与沈姨娘,被关在了两处不同的地方,只等查清楚了,便一同扭送县衙。
那马掌柜显然是在关押的地方,吃了些苦头,身上带了不少伤痕,一个踉跄便跪到在地上,只见他抬起头,一双眼中满是怨恨,恶狠狠地盯着陆夫人:“你把她怎么样了!”
陆夫人露出一头雾水的模样:“你妹妹?我怎么知道你妹妹是哪个?前几日你不是还说……你只认识沈姨娘一个女人么?”
“你别给我装傻!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那马掌柜龇牙咧嘴,几乎就要把下唇咬出血来,像是盯着恶人一样,一双眼充血,紧紧地盯着陆夫人:“你把白姨娘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