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娘们!你们会不会说话!”彤儿恶狠狠地说着:“再胡说八道,仔细我家小姐撕了你们的嘴!”
“撕我们的嘴?”书生们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同□□起来:“哟,还真凶!这么黑灯瞎火的来找我们,不担心担心你们自己吗?不过……你这模样还真不错,刚刚害我们丢了面子,你若是在这叫好哥哥三声,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了。”
姜芹甜甜一笑:“那也要你们有命听才行呀。”
就见姜芹从袖中拿出两根丝带,将自己宽大的袖子绑好,书生们见她这幅举动,还未来及开口说什么,便觉得耳边有风拂过,面前的位子已无女子身影,随后膝盖再次一软,三人齐齐倒地,剧痛传来,竟是丝毫动不了身。
姜芹趾高气扬,一脚踩在其中一人背上,抓着后脑勺的书生髻,朝着青石板砖扣了三扣,便传来清脆的“咚”的三声,瞬时间,这书生的额头,就肿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
“刚刚在灯会那,你们磕头磕的奴家不满意,所以奴家来找公子们,重新磕上一磕,公子们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姜芹语气矫揉造作的夸张,听起来娇滴滴地,可另两个趴在地上的书生,却将眼前的人,同娇滴滴联系不到一块去。
他们还想站起来,却见姜芹一个飘逸的转身,两下抬腿,又将两人踹回地上,连门牙都给摔断了一颗,满嘴都是血。
“我还没同意,谁准许你们起来的,嗯?”这次,姜芹没学着话本里那些女孩子的腔调,露出些她本来的性格出来:“早知道出来碰到这样的麻烦事,我就穿庄姨娘给我新做的那件窄袖,打架还能更方便些。”
这下子,书生三人看的真真切切,眼前的貌美小娘子武艺决绝高超,眨眼之间就把他们打的像落水狗一样。三人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哀嚎着叫道:“姑奶奶,是我们被猪油蒙了心,欺负到您老人家的头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次。”只是嘴里漏风,听起来颇为搞笑。
“磕头,道歉。”姜芹背着手站着,仍是一副笑容甜美的娇俏模样。
第三章
东市,一对娇俏的小姑娘正朝前走着,年纪小的那个做丫鬟打扮,看起来十二三岁的模样,另一个穿着富贵,年龄也要大些,十五岁左右,正是姜芹与彤儿二人。
“小姐,你可真厉害!一个人就把他们三个打的落花流水的!”想到刚刚那几个书生,满地找牙的场景,彤儿内心就忍不住欢呼起来,不过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随机露出了些烦恼的神情来:“只是老爷知道了的话,一定会责怪小姐,丢了姜家的名声……”
姜芹到是不甚在意,倒是有些可惜那个饕餮纹的面具,在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弄坏了,姜芹还很是喜欢,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彤儿,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那几个书生也不认识我,就算认识我是谁,难道他们几个还要告到我家门前去,说他们三个,被我这样一个小姑娘,打的落花流水,说出去不会笑掉大牙吗?”
也对,小姐会武功的事儿,只有府里少数几个人知道。再说,哪家人会相信,一位嫡出的娇小姐,会去学那些打打杀杀的拳脚功夫。
二人相视一笑,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了心里的小秘密。
此时,却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几声呼唤,从远处传来:“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
“小姐,好像是我爷爷他们的声音。”彤儿回头对着姜芹说道,正巧,便瞧见有几名穿着家丁服的下人,正逆着灯会的人流往前挤,满脸焦急之色,像是再找什么人的样子。
其中一位年纪最长的老人,急的额头满是汗水,一瞧到姜芹,便连忙上前,焦促地开口:“小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彤儿,快领着小姐回府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福伯是彤儿的祖父,姜府里的老人,为人老实踏实,能让他露出这样模样的,必定不是小事。姜芹虚扶了一把,连忙回答:“福伯,您慢慢说,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让您急成这副模样?”
福伯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喘着粗气:“来不及啦!老太爷他……老太爷他快不行了!小姐快回去看看吧!”
姜芹大惊,爷爷他不行了?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两个时辰的功夫,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此处距离姜府还有些脚程,福伯早已备好了马车,姜芹便领着彤儿并福伯先走,三人紧赶慢赶往家中赶去,还未靠近宅子大门,便有下人过来牵马。
一想到老太爷的身体,姜芹再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做派,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便朝着内宅跑去。
彤儿在身后看的吓了一跳,奈何手上大包小包的拿着,还提溜着一盏花灯,自然是跟不上自家小姐,无奈之下也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跟着跑去。
姜府是座四进院子,修葺的错落有致,假山池塘与亭落交错,看得出府主人出众的品味。
姜老太爷自从在姜老夫人去世之后,便搬到了后花园处的松山居,远离前院的纷扰,比邻后居,为的是离孙子孙女住的地方更近些,颐养天年。
不过……也不知怎么的,许是姜家祖上的老祖宗各个聪明绝顶,所以上天看不下去,令姜家后代子嗣艰难,到了姜芹这一辈,更是稀少的可怜,没有兄弟姐妹,只得了她一人。姜老爷见姜芹只是个女儿,不甚宠爱,也并不在意,一心只想生儿子继承家业,可惜连讨了六房小妾,也没下出半个蛋来。
姜芹与父亲亲情淡薄,反而是对祖父更加关心,听得福伯口中的噩耗,急忙奔向松山居。
才刚刚到门口,便看见了青绦站在大门前,左右踱步,眉头蹙着。
姜芹最是了解自己的这位大丫鬟,心思细腻沉稳,原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着的,老夫人仙去前,将这个能干的丫鬟,赏到了朝棠苑,去服侍老夫人最最心疼的小孙女,青绦尽心尽责,谁都要说一声好,眼下她这般焦急,怕是真出大事了。
见到了一路疾步而来的姜芹,青绦迎了上去,不动声色从袖笼中拿出一块绣花帕子,擦去姜芹那一头汗水,顺便替自家小姐理了理凌乱的衣领,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用极小声的声音说道:“二爷和二夫人在里面,小姐一会儿进去了……别太冲动。”
姜芹尴尬地点了点头,人前装的再怎么淑女,自己什么德性,自己的大丫鬟还是一清二楚。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后,快步朝松山居内走去。青绦正准备跟随姜芹一起进去,转头就看见拎着大包小包吃食和花灯一路小跑而来的彤儿,叹了口气。这时,彤儿冷不防摔了一跤,不过青绦身旁的二等丫鬟已麻利的前去接过彤儿手中的东西,将她搀扶起来。
青绦朝彤儿使了一个眼色,彤儿便心领神会地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她是夫人给小姐找来的伴读,或者说是小书童一类的角色,不是伴玩,若是这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进去了……给别人瞧见,一定又会拿小姐说嘴。青绦姐姐不让自己进去,定是那又多嘴又坏心眼的二房老爷一家上门来了。
青绦这才安心,跟着姜芹朝屋内走去,低垂着眉眼,始终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愣是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松山居内,坐着不少人,一股浓浓的药味从屋内传来,闻得姜芹直皱眉头。而姜老太爷此时正卧在塌上,紧闭着双眼,脸色青灰,已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离姜老太爷最近的妇人瞧着约莫三十岁的样子,面容秀美婉约,气质弱柳扶风,但一双眼睛正红肿着,俨然是刚刚哭过的样子,正是姜芹的生母——姜家长房的大夫人,安氏。
而床榻前一米有余的位置,还跪着一个中年男人,瞧着白白胖胖,穿着上好的丝绸制衣,却是满脸战战兢兢,眼下有些许的乌青。此刻的中年男子,正大颗大颗地往下滴着汗,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哥犯下如此混事,真真是……糊涂!难道今日真要把大伯气死不成!”那说话的女子坐在安氏对面的檀木椅上,瞧着比安氏还要大上几岁,颧骨高耸,一双吊梢凤眼,很是精明能干的模样,此刻正拿着手帕掩面啜泣,似乎是极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