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番外(78)

他过河拆桥,下了逐客令,方亭只觉恼怒,“今日你不说清楚,我便不走。”

息延道,“方少爷,当日若无你与在下打架、嚎哭之事,那人犯不会被人换了,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罪证’,你若要拷问我,息某可得先将你抓起来拷问了。”

方亭打从他说到自己“嚎哭之事”,便几番想跳起来争执,等听他说完,脸色一变,“你说这便是……那谁?你,二皇子为何要留着他?你又拿他作何?”

息延微微扬唇,“自然是拿来等鱼儿上钩。”

“什么鱼?”

“方亭,”息子帆正了脸色,“京城而今护卫不过五千,两日后二皇子便率着三十万兵马而来,到时候你我皆是反臣,小命尚且不保,你便知道了这罪证,又有何用?”

方亭被他义正言辞的模样唬住,“那你让我找来做什么?”

息延道,“因为唯有我还可拿它,救一救天启。”

方亭终于走了。

息子帆坐在大堂,房门大开,一阵风灌进来,烛光摇曳不已。

他扬声道,“出来罢。”

下一刻,房梁上微一动静,琅邪跳了下来。

“你……”

可不等他说完,琅邪已打断他,“那是文贞?”眼望着他手边黑匣,三两步便跨了过来。

息延瞧他身手吐息,正有些恍惚,又看他取了黑匣便要走,伸手一拦,却被琅邪手腕轻轻一转,游鱼一般滑开,“你的伤果真都好了。”

“如何,你还要杀我么?”

息延摇头,“我现在信了,我确不如你有武学天分,如何,你想为你弟弟报仇么?”

他将那话原数还给琅邪,原以为他会立刻被激怒,熟料琅邪只沉默了片刻,朝他道,“我不恨你。你我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息子帆喃喃两声,竟笑了起来,“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不好奇我如何得知你未死?”

“孙先生与你交情,自不会瞒你。”

“你不好奇我为何等你来?”

“不好奇。”

息延笑道,“你还是怪我。”

他知道琅邪不愿跟他多言,开门见山道,“文贞可以给你,但你需为我做一件事。”

琅邪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皇上而今信奉袁永,一心求道修仙,闭塞视听,普天之下,恐怕唯有你才可以让他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仙长’。由此方可避免这生灵涂炭。”

“你高估了我,”琅邪道,“何况依你方才所言,二皇子既有三十万大军,京中只五千人马,皇帝这时收手,来不及了。”

“不,”息延道,“你以为二皇子要弑君?你可曾听他停战和亲之举?他又为何要以三十万人马长途来对五千护卫?难道不知速战速决更好?”

琅邪垂下眼,看了一眼怀中黑匣。

“他不会屠京。他从一开始便没打着屠京念头,他找那人马前来,是要京城不战而降!哈,他的野心真是可怕!”

“野心?……”琅邪喃喃,他觉得息子帆有种莫名的兴奋。

“既然如此,你奉他做皇帝,岂不更好?”

“君父,天子也,说易便易,礼法何在?”

“杨骅不也是天子?何以他能易之,当今不能?”

“杨骅天生残暴,皇上却是被妖人所惑,只要斩杀妖人,定会思痛悔改。”

琅邪冷笑,“天子不仁,竟怪罪要妖人身上,息大人既如此笃定,大可去劝说一番。”

息延听他对樊帝不敬,也未恼怒,“我要你助我。”

“息大人,我已说过你与我道不同,实不相瞒,当今在我眼中并非明君,你既信天,天意便是当今气数已尽,还是禅位让贤为好。”

“否也,否也,是天意让你还活着,又让孙神医遇见你,又让我今日再见着你……如此种种,方才是天意。息某若不抓牢今日天意,天必怪我。”

“罢了,我不是来跟你耍嘴皮子的,”琅邪捧起黑匣,“你要谏言,便谏言去,只不妨想想司马大人的下场。”

“司马大人尽人事,听天命,已无愧圣上,无愧苍生。”

琅邪冷笑一声,径自便要离开。

“且慢。那你进京,又是来作何事?”

琅邪脚步微顿。

身后息延道,“我本不想威胁你。”

“你威胁不了我。”

“是么?李大人在户部新换的数百户名名单,也威胁不了你?”

琅邪转过身,狠狠瞪着他,“息子帆!”

“如何?”

“我原本以为你好歹是个君子,可你这般行径,未免令人不耻。”

“我从来不是君子,可你却是妇人之仁,注定成不了大事。”息子帆并不动怒,只是目光锋利,“……譬如现在,我拿无辜之人性命威胁于你,你大可一刀杀了我,你能做到——像在齐县手刃县令那般——可你下不了手,因为你知道我还不算太坏!琅邪,你的心太软了,只能见太平,不能见苦难。”

作者有话要说:一度想从30章删了重写。。算了,先写着吧(一语成谶!!)

☆、游魂归乡

息子帆雄心勃勃要将琅邪带进宫面圣,后者却只想问他如何解释自己这张脸,他一露面,宫人不给吓个半死?恐怕不等进宫,小命便要交代出去。

息子帆却丢来一套夜行服,手里还拿着另一身,似乎早做了准备,“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去送死。”

“……”琅邪眼看他动作麻利地换着衣服。

“皇上忙着准备祭天,除了袁永李偲谁也不见,只好出此下策。”息子帆解释道。

“……”琅邪眨巴着眼,“你要穿着这身衣服偷溜进宫?被发现怎么解释?”

“你我的身手,若被几个宫廷侍卫发现了,刑部可真是脸上无光。”

琅邪一愣,息子帆亦是话音顿住,但只是轻咳了声,已掩饰过去,“走罢。”

时隔半年之后,曾经的两个刑部侍郎各穿着夜行服,一前一后跳上屋檐,做贼似的往宫里去。

琅邪想他方才所言,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又问,“你让我进宫,就不怕我对皇帝……”

息延只轻笑了一声。

月明星稀,浩瀚屋顶,两人前后奔驰,很快便到了宫门。

此时已约莫亥时,宫中守卫略有松懈,但还比往常多些,琅邪深谙夜探之道,趁那厢稍有松懈便跃上宫墙一棵探出头的大树杈上,眨眼功夫便消失了身影。

息子帆不甘示弱,也随他而去,底下人只听风吹动树叶声音,两人已都落在宫墙内侧。

息子帆离京已有半载,琅邪更是年前便未进过宫,两人望着宫中烛火照出的漫长路径,各自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月光下的树影把琅邪的脸变得星星点点,他阖眼片刻,眼前火光冲天,惨叫连连……

“走。”息子帆轻声道。

琅邪跟在他身后,“在哪?”

“听方亭说,他近日都在乾清宫……”息延又道,“此时应尚在做法,朝那最亮处走便是。”

两人对此间并不陌生,只是宫中守卫巡逻不断,也不可胡来,只能重又跳上房檐,借着檐角掩饰身形。

果然,没走多久,隐约便有乐声传来,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磨蹭,更朝那厢去。

此时乾清宫内,童子们的唱乐已到尾声,纷纷拜退之后,樊帝坐在椅中,还很精神,见桂珺又端来碗浓浓药汁,不由轻蹙着眉头,“怎地还要?”

一旁灰袍道人道,“此次与天帝相通,容不得丝毫差错,到祭天以前,陛下需得保证龙体安康,此药有此功效。”

“仙长所言极是。”樊帝微露不忍,然此人之言对他却好似神言天语,打消疑窦,接过碗来大口饮下。

灰袍人眼看他喝尽了,方才拜退。

桂珺搀扶樊帝回养心殿,待樊帝歇下,遣退了宫人,渐出了屋子。

樊帝将将要睡下,此时却忽地从房中降下两个黑衣人,正要大声喝人,却忽见其中一个摘了面巾,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然姑……”

樊帝喃喃叫了两声,忽觉不对,“是你——你怎会入了朕的梦?”

他以为自己做了梦,琅邪又何尝不是;他瞪大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樊将军?皇上?”

他为何有此一呼?只因那金色龙床上人此时的容貌,与他记忆中实在相差甚远——那瞬间他终于明了为何那袁永让神医孙妙应自愧不如,让整个太医院奉若神明——他看起来只有五十来岁,发虽已白,面容却好似返老还童般容光焕发,一双眼睛更是精光四射,丝毫不减当年初入京城之时。相较半年前病入膏肓的樊帝,更是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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