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缺陷+冤家+梦中身(5)

作者:如似我闻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慢慢点头。

“从您的回忆中,想必您非常看重他?”

他再度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背叛他出卖他!”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猛然拔高,尖锐而颤抖,可我无法克制。

他仰头看着我,茫然极了,听不懂我的话似的。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卷起资料转身出去,甩上了门。

重重的一声响。

打盹的狱.警吓醒了,跟了两步不迭地问我,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捂住眼睛的手掌下一片温热濡.湿。

够了。

我受够了。

我不想再听他反复地提起黎奚这个名字,不想听他回忆当年的岁月,不想再看他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去亵渎亡人!

黎奚少校,帝国曾经的骄傲,在燕平战役的惨败后,被推上了断头台。

已经两年了。

-04

次日,我按时出现在了监狱。

狱.警还忧虑地追问:“昨天是怎么了?你那个样子,可结结实实地吓了我一跳!”

我一如往常地笑了笑:“我也是被他吓到了,情绪有点失控,抱歉啊。”

“没事没事,”狱.警大度地摆摆手,拿出钥匙开.锁,“也不能怪你,换谁天天对着里面那个,谁能受得了?唉,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狱.警早就因为熟悉不再对我搜身,我手握着风衣口袋里的枪,回道:

“用不了多久了。”

甫一走入屋中,他便看了过来,等候许久的样子。

他认真地打量着我,仿佛初次相见。终于,他开口问:“你也是亚裔人?”

“是的,先生。”

“你姓黎?”

“曾经是,在想办法进到这儿之前。”

“……你认识黎奚少校?”

“是的,他年长我七岁。”

他点点头,视线移向角落里的监视器。

“您可以畅所欲言。”我说,“我在今天来之前入侵了监视器。”

“坐吧。”他语气温和,谨慎地说,“你昨天的话,我不明白。黎奚……你哥哥在你混入这里前,有嘱托你什么吗?比如燕平的战情,尤其是援军。”

我愣住了,可他神情认真郑重,不像有假。

我突然难以置信地意识到,他仍被困在那场战争中。燕平战役没有结束,所以他对涉及的问题都闭口不答,生怕走漏了丝毫风声。

“……都结束了。”我声音艰涩。

他缓缓眨了眨眼。

“原来已经结束了。”

“那燕平……我们胜利了吗?”

惨败。

作战计划遭到了彻底泄露,数万将士肝脑涂地,国土沦陷。

“……他回来了吗?”

回不来的。

黎奚少校被推上断头台,被你出卖牵连。

他不解我为何沉默不语,我想了半晌,说:“请告诉我,你们在燕平发生了什么?”

他犹豫许久,缓缓点了头。

“你知道,燕平战场上黎奚担任了总指挥。但不久后,我收到了议会的一封密令。”他有些黯然,“议会怀疑黎奚有重大叛.国嫌疑,要求我监视并汇报他的一切行动计划。”

我皱起眉:“你确定是议会的命令吗?”

“再三确定了,上面是议会的印章,传信来的人也没错。”

他绝不相信黎奚会是叛.国之人,却没有资格反驳帝国至高的权力。

对于整个帝国,议会的命令都是绝对至上的,何况服从本就是军人的天职。

也并非没想过告诉黎奚。

“在想什么?”

黎奚一手拍上他的肩,一手关闭了会议投影。

作战会议已经结束,其他人都急忙回去准备了,此刻会议室除了几个技术员,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刚才交代你的千万记得,然后抓紧休息吧,我们必须要在黎明前发起突袭。”

他回过神来,却没吭声。

怎么开口?

告诉黎奚,在他浴血奋战时,身后不是坚实的支持,而是冰冷如刀的怀疑目光?

怎么开口?

如何能让这无畏的战士不心寒动摇,而眼下战事正紧急。

怎么开口?

“黎奚。”他开口说,“我相信你。”

黎奚一怔,随即笑了:“忽然说什么傻话。”

他依照命令监视黎奚,随着战事愈发吃紧,他被指派去负责西部分战场的防守,不得不暂时离开总指挥部。

出发前他最后一次向议会作了汇报,并出格地在末尾写道:

“我愿以性命担保,请相信,黎奚少校绝不是通敌叛.国者!”

话至此处,他恳切地对我说:“请你也一定要相信,你哥哥是绝对忠诚的,他不会背叛!”

“……我相信的。”

我知道他的汇报内容,或者说,无人不知。

燕平主战场的惨败,可称为举国之痛。

所有人都觉察到了这场战役的异样,总指挥黎奚少校被押上了军事法庭,而庭上被缺席指控为叛.国罪的,却是我眼前的这个人。

庭上出示的关键证据,便是一份份泄密汇报。

唯独他一人不知,因为那时他被在西部战场不得脱身。

阵地不断失守,最终他只能带上千残兵困守着最后一城,敌军颇有耐性,张大口露出獠牙,只等他们耗尽物资,溃不成军地落入腹中。

“通讯设备完好,信号也明明正常,但像是和总指挥部之间被切断了联系,包括我一直发出请求支援的消息,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援军始终没有来。”

当然没有回应。

那时军事法庭正在审判,他被烙上了叛徒的徽记,不断发来的支援请求被质疑为陷阱。其中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是:

在物资匮乏被团团围住的孤城中,他不可能坚守那么久。

然而黎奚在确凿的证据下,固执地相信他,并且顶着无数枪口,反对拒绝支援的决定,以一种近乎蔑视的态度斥责了在场所有人。

议会、陪审团,他们都被黎奚的态度惹怒,激进分子叫嚷着判处死刑,作为战败、包庇甚至同谋的惩治,以儆效尤。

最终,黎奚被扒下军服,推上了断头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仿佛叹息:

“敌人就坐在我们之中。”

“最后正如你所看到的,我被俘虏,一直关押到了现在。在你来前,他们甚至对我动用了电击,费劲手段想撬开我的口。”他轻声笑了笑,“未免小看了帝国的军人。”

739年,战争结束,在漫长的黑暗与苦痛下,输赢已没了意义。

双方交换俘虏,他被押送回国,接受审讯。

这一刻,我也终于明白为何铁证如山却不处死这个男人了。

正如黎奚所言,上面也开始意识到真正的通敌者就坐在议会席位上满脸大义,帝国高层急需一场清洗。

他之前所经历的残酷刑讯手段,与现在我对他的引导治疗,正是两方博弈所显现出的冰山一角。

“现在,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吗?”

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使得他更为纳闷,终于,他伸出手,拿起了我面前的战役纪实。我手指一动,到底还是没阻止。

寂静涨潮般地淹没了这间屋子。

“……是真的吗?”

他声音比我想象中的平静,我抬起头来,看到那双湛蓝的眼中像湖泊起了涟漪,仿佛陡然从一场经年大梦中苏醒。

今夕何夕?

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要流泪,但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纸张哗啦洒了一地,他死死攥着胸口,大口喘息着,有什么在胸膛里迸裂,神情痛苦至极,最终却只能悲哀地望着我。

“……我连哭都做不到?”

“为什么……”

频繁而高强度的电击对他所造成的损伤,远比预想中大。

-05

我走出监狱时,是秋季温柔的黄昏暮色。

临走前,他望着我的风衣口袋,问道:“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紧握着录音笔。

一声枪响突然在身后响起。

随即警报声被拉响,尖锐刺耳,整个监狱顿时吵闹混乱了起来。

我没有回头,路两旁红枫如血,对面公园里惊飞的白鸽向天际的霞光远去。

黎奚被推上断头台时,我在家中收到了来信。

照旧的一切安好,不过信末多添了几句。黎奚提起一个人,曾为他唱了一首歌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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