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的母亲为了那个更尊贵的位置抛弃了老燕王,两人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幸而,先帝对这个夺来的宠妃很是爱护,太后也的确颇有手段,斗倒了当时后宫中的一众后妃,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明成帝也因此登基为帝。
明成帝一直都计划着要将燕王府连根拔起,筹谋了十年,才等到七年前的那个机会,只可惜,还留了个燕殊在人世,并且在他以为他绝对翻不了身的时候,成长到如今他完全动不了不得的地步。
明成帝目光阴鸷,得知太后只是怒急攻心昏了过去之后,便带着那封信回了御书房。
燕殊……燕殊……整整一个大夏,在朝的武将,竟没有一个比他要拿的出手的,稍稍能看的也全都在他帐下。
等大周灭了,大魏降了,他为天下共主之后一定要将燕王府连根拔起。
御书房中,明成帝神色恍若鬼魅,他以为这个绝对属于他的私密的地方,却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并且时时刻刻将里头的消息都传出去。
燕殊得知太后怒急攻心昏倒的消息之后,只是讽刺的笑了一下。
既贪慕荣华富贵,十来年不曾过问祖父与父亲,如今又来装什么好祖母,天底下的好事哪能都被她占尽?
不出半个月,燕殊便快马加鞭到了边境,赫连靳这个时候已经毫无顾忌的出兵攻城,燕殊一到,原本快要吵成一锅粥的帐篷,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盯着掀开帐子的燕殊。
两国交战的消息传回京城,陶杳一颗心也吊了起来,尽管知道燕殊在战场上战无不克的战神之名,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担忧。
而又在这时,陶府忽然传来陶延大不好的消息。
别人只以为陶杳是桃夭公主,可陶杳却清清楚楚的明白,她是陶延的亲生女儿。
陶杳之前也在燕殊的陪同之下回过几次陶府,且每次见到陶延,总觉得他神色郁郁,前些日子去的时候,还听他捂着嘴咳嗽,文氏着急他的身子,陶杳便请了服装的两个大夫给陶延诊脉。
两人都说陶延是思虑过度,而且夜不能寐才拖垮了身子,需要用好药养着,在放下心来,就能把身子养回来。
来人是陶府的管家,传来陶延亲口之语,想要见陶杳一面。
作为这个身子的父亲,陶延未必有尽到他做父亲的责任,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给了陶杳性命的人,如今他临死前想要见陶杳一面,陶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拒绝。
陶杳也顾不得当初燕殊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可出府,燕王府大管家在这事上,也不好出声阻止,他如临大敌般,带着一众侍卫护卫着陶杳前往陶府。
一路上什么事也没发生,大管家不由松了口气。
陶莲这会儿早等在门口,自从知道了陶杳的“真正身份”之后,她再也不敢用之前那种随意的态度对待陶杳,如今对着陶杳,那叫一个恭敬有加。
陶杳也很是无奈,但有些事她不能澄清,也澄清不了,只好挺着肚子在陶莲的带领下去了陶延的屋中。
一进屋,陶杳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冲的她十分难受,和浓浓的药味一起飘过来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陶杳正想仔细闻一闻那股清香,那股清香又好似从来没出现过的消失了,陶杳没怎么在一直以为是屋中哪个丫鬟抹在身上的花露。
陶杳看一下床榻边,一眼看到了安安静静坐在那穿着一身淡粉色衣裙的桃夭公主。
现在的她褪去了之前那一次见到的鲜艳,也同样洗去了眉心花钿,端着一个碗,手中捏着帕子,见到陶杳进来也随着声音看过来。
她中毒昏迷之后,被周太子丢弃在驿馆中,最后是陶延把她接了回来,并且求着燕殊让府中大夫给她诊治。
好在桃夭公主中毒不深,而且中的只是寻常毒、药,两个大夫几次就把她身上的毒彻底拔了,之后她便一直住在安宁侯府中,安安静静的,好似没有存在感。
桃夭公主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别人她才是真正的桃夭公主,褪去了那一身张扬红装,她娴静的好像不是她。
桃夭公主对上陶杳的眼神,神色淡淡对着她点了点头,又在垂眸的时候,视线掠过她隆起的肚子,随后将手中空了的碗递给身边的丫鬟。
陶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现在坐在床边的桃夭公主好像曾经住在陶府中的她。
那错觉只在一瞬间,等陶杳想要再次去捕捉的时候,却发现两人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陶杳挺着肚子走到床边,躺在床上的陶延睁着一双晦涩的眼睛,明明才一两个月不见,陶延从原本一个高壮的大男人,到如今形如枯骨模样,陶杳不由吓了一跳。
原来管家口中的不好是这样的不好……
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内,陶延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陶杳坐到床边,陶延好似察觉了她的到来,艰难的抬起手,好似想要抓住她的手,陶杳连忙把手递过去,便听到他低沉晦涩的声音,“杳杳……父亲……父亲咳咳!有几、句话想跟、跟你说。”
才说完,他的目光又艰难的挪向屋里的其他人,陶杳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想要跟他单独说。
只是……一同跟着进来的阿角不由分说的走到陶杳身边,她可是被王爷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王妃离开她的视线。
陶延好似察觉了陶杳现在身边离不得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难听的像是镰刀锯木头,“一盏茶,杳杳,只要一、一盏、咳咳!”
陶杳心下犹豫,恰恰她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她心头的那点儿犹豫立刻散去,不由分说摇了摇头,“父亲,你也知道王爷向来不让我身边离了人的。”
能来陶府看陶延,已经是她对占用了这具身体的愧疚,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就算这里的危险微乎其微。
阿角也牢牢站在陶杳身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陶延无法。
文氏几个鱼贯而出,阿角阿翘一双眼睛一刻不停的盯着陶杳。
浓烈的药味蔓延在陶杳鼻尖,她有点儿不大舒服,却还能忍着。
陶延握着陶杳的手忽然紧了紧,他的目光艰难的往上挪,最后挪到了陶杳眉心的桃花花钿。
“杳杳……父亲时、日无多了……”
陶杳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悲凉之感,随后她又听到陶延说:“父亲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咳,就是你的母亲,娶了她、她却没有好好待她,心心念念、咳咳!想着的都是另外一个人,以致她郁郁而终。”
陶杳听了这一番话忍不住去看陶延,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陶延好像始终都把他当成桃夭公主对待……如今……
陶延注意到她的疑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父亲已经认错了一个人,又怎么还能认错自己的女儿?”
“赦儿鬼迷心窍,不顾你性命,却没想到到头来,反倒是把他心心念念的那人推入火坑,将你救了出来。”
“见到你的那一刻,父亲便知道你并非桃夭公主。”
“那为何……”
“为何还要做出相信你是桃夭公主的模样?”
陶延笑了,视线渐渐迷离,“父亲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好好护着她的孩子……”
所以,所以她没有在昭宫中成为替身,便要在这里替桃夭公主挡住那些所有对昭王宝藏有所想法的人吗?
陶杳有一瞬间愤怒到了极致,她完全无法理解陶延既然将亲生女儿作为别人的挡箭牌,这会儿又为什么在这跟她假装父慈女孝?
陶杳松开拉着陶延的手,陶延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杳杳!燕殊、燕殊心心念念都是你,他会把你护的好好的,桃夭她……她已经没有家没有国,甚至还被赫连靳羞辱——”
陶延越说越急,也咳嗽的越来越厉害。
陶杳站起来冷冷看着他。
所以,陶杳就活该成为替身替桃夭公主挡掉那些危险吗?
她肚子里的孩子险些在那天晚上就没了!
燕殊如今在外征战还要替她担心!
陶杳越想越愤怒,她看着陶延喘息的越来越厉害,理智有一瞬间回归,刚想高声喊人,却发现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与此同时,她身后的阿角阿翘也突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