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12)

作者:人间抽风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走近旭凤,却一眼瞟到桌上圣谕:

“奉天运之永命,当亿兆之重责,将以保绥家邦,安固河山。魔界屯据敷仓,阻川为固,鼎祚震动,陷黎倒悬。是以躬戎衣为先驱,传懋德於遐裔。夜神温文肃敬,深达理体,仁为重任,以安万物。宜令监国,俾尔为政。”

——旭凤果真有意,将政务托付给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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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乎这一夜,后世的史书,对于孔雀公主,有过这样一段记载:

“狼烟起,帝将征,主从之。亲承委属,协调军务,甚妥帖。

上赞曰,巾帼不让须眉。

主对曰,妾质本愚拙,为巾帼处不及卞城,让须眉处逊于燎原,恐难当此誉。”

后人还原这段对话,不难发现,这绝不是这位鸟族公主在单纯自谦。

卞城者,当专指当时卞城公主鎏英。鎏英自幼习武,弓马娴熟,才貌名动当世,以女子之身而率三军将士,实属罕见。第二次天魔大战,魔界前锋主帅,就是这位卞城公主。

燎原者,则是为燎原君,曾任五方天军副统领,在天帝还是火神之时,于夜神政变当日护主身亡。

孔雀公主倾心天帝日久,两族原有姻亲之盟,民间早传得纷纷扬扬。穗禾选择这个时机,主动提起这两个人来,其用意也并不难猜度。

只是史家春秋笔法,记载了这段对话,而没有实录天帝对此的回应,却在另一事件中直接呈现了这番对话的效果——

翌日,天帝发兵,同时命皇叔丹朱监国理政。

第17章

修史者不宜倾注太多主观情绪,故而史家惜字如金,往往只将史实记述一个轮廓,简明扼要直指结果。而后人即使花费大量精力去查找资料发掘证据,也很难真正还原当时事件的原貌。

因为人心难测,而每一个历史的参与者,本质上都是矛盾复杂的个体。

就如,单从上面那段史料来看,孔雀公主这次眼药似乎上得十分轻松,三言两语就令得天帝对夜神心生忌惮,有意防范于他。

但若再要结合另外几条史实来看,事态并非如此简单。

己酉日,天帝亲征,皇叔丹朱监国。

当天一早,丹朱以战时戒严为由,调任御殿统领,更换了紫方云宫、璇玑宫两宫值班宿卫,且特传钦命,言夜神有旧伤在身,念其辛劳,令“闭门静休”,无事不必上朝。

这一变动,双管齐下,既撤去了璇玑宫卫中可能存在的夜神亲信,又下了封门令,等于是将这位曾经逼宫的大殿变相软禁了。

然而,丹朱派去的人却无功而返,只在璇玑宫门外转了一圈,就此被夜神给打发回去了。

原因在于,天帝离开之前,曾特赐夜神翎羽一枝,以为号令,见之如圣驾亲临。君为臣纲,就是丹朱亲自前来,见了天帝印信,也不得不下拜退走。

至于入夜,夜神召昌武仙君进宫,以天帝翎羽为凭,拜殿前将军,镇抚左右卫军。

第二日,丹朱宣隆禄仙君,封为上将军,统御天界左卫,禁军人事再度更调。而到了夜里,鸿毅星君奉夜神之命入宫,驻璇玑宫,协统宫禁宿卫。

两日之内,禁卫军人事任命频繁变更。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是月下仙人同夜神大殿明里暗里互相较上劲了。

丹朱是天帝钦点的监国之选,而夜神所以为依凭的合法权利,却也正是来自于天帝。你来我往过招几次,彼此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最终以双方各退一步结束:夜神迁出璇玑宫,暂时入住临渊阁。而临渊阁外的宫禁守卫,则由夜神钦点的昌武仙君统领。

月下仙人同夜神之间看似荒唐又暗潮涌动的较量,争的正是一个据兵卫宫统辖权,双方最后果然都将目光聚焦于璇玑宫。

左右卫军不过五万人,却能直接控制天界政治中枢,战略意义非凡。自婚礼宫变之后,丹朱曾多次提醒天帝,润玉不可不防。如今天帝远征,夜神主动迁居临渊阁,丹朱保留其临渊阁外禁卫任命权。

临渊阁偏于一隅,远离九霄云殿,且连着临渊台,交由夜神亲信之人负责护卫。如此一来,进则易于丹朱防范,退则可容夜神自保,这就是两方多次刺探之后,彼此探得的对方底牌了。

天帝任命叔父代政监国,却又钦赐印信于夜神,是否早已预料到这一难解局面,有意令这两人互相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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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界这些事务,暂时是传不到天帝耳中了。

那日穗禾自谦惭愧,不及卞城公主及燎原君处甚多。

而他,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突然被提起的燎原君,对于旭凤来说,就像钉入指尖的一支竹签,不会致命,可是诛心,又痛到刺骨。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一日的图穷匕见,原来一直历历在目,从未远去。

混闹如市井的殿堂,焰焰而起的火光,润玉冰冷的眉眼,飘扬如云的霓纱,还有染满双手、好似永远也洗不脱的血迹……

他双手按在桌上,呼吸急促,忽而听得细微咯吱之声,之后便看到粉屑尘飞,御案摇晃两下,竟然在自己掌下轰然坍塌,就此迸碎成一滩残渣。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穗禾显然也被惊吓得不轻。

而旭凤阖一阖眼,再张目时,声调冷淡:

卞城王父女一向深明大义,主张同我天界修好,反对两界开战。此次出兵,鎏英为固城王充当前锋,你当真想不到会是什么缘由吗?

穗禾脸色本来就有些难看,听他这样说,更是青中泛起一点白来。

鎏英最大弱点,当是她的心上人暮辞。暮辞曾化名奇鸢受制于荼姚,后又为穗禾驱使,做下许多不可挽回的错事。魔界二王不睦已久,卞城王父女更是曾为固城王迫害,不得不求助于天界。如今鎏英却自愿听命于固城王,其中缘由,想来也不过是暮辞受固城王所制,鎏英不得已而为之。

果然旭凤接着便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将他人当作工具,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孰不想,谁人为猎物,谁人为猎手还尚未可知。

天帝转过头来看她:谁当为敌,谁可为友,本座心里十分清楚。只望公主也能懂得,当前天界最大的祸患在于何处。

他的眼神,含霜夹剑,和他的话一样冷。被他拿这样的目光戳刺着,穗禾但觉脸颊发热,咬咬嘴唇,赶紧低头请罪:是穗禾不明事理,以后不会了。

天帝点点头:当务之急,在于退敌,其他理念之事,不必胶柱鼓瑟。

穗禾退下以后,天帝望一眼她的背影,低首又见脚下满地狼藉。光照下,能清楚看到飞舞的尘埃,翻转出淡金色的轨迹。盯着那些轻如鸿毛的飞灰出神良久,天帝不自禁要想,还是月光好,夜幕中只留个朦胧轮廓,美得遥不可及,又好在难得糊涂。

自璇玑宫中见到“锦觅”之后,天帝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当初他怀揣不可言说的心思,布下结界将水神封闭在栖梧宫,按说无人可破。却不想,水神竟能在全然未曾惊动到他的情况下,破界而出,公然上朝,为亡父嫡母请命。

天帝仰起头,抬手按额,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真相实在太简单了——

简单到,只需另一位火神轻轻拔下一根凤凰翎羽而已。

第18章

天色慵倦,阳光跃过漆金门槛,钻过雕花窗棂,爬过白玉地板,将乌木柱梁也镀上三分金,最终止步于并排的浮雕屏风前。

天帝寝宫,重幔层层,垂落如藤,不时浮起又落下,飘摇无定。彩屏后面就是卧榻。屏风似一扇门,意图闭锁住背后的急促喘息和轻微咆哮。

他奉召而至,尚不及踏进殿中,已然闻得满室皆是粗沉的吸气声。

宫女仙侍、岐黄仙官,或跪或立,围在屏风外侧,黑压压塞了一屋子。每个人脸上都蒙着阴翳,惊怖忧惧一应俱全。

父帝果真病了,而且病势不轻。

他已有数月没有见到父帝,如今父帝宣他来,父子两也依旧不曾碰面,彼此隔着一扇画屏。

大约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呼吸声稍缓,他听到父帝干涩的声音:“凤儿?”

父帝很少这样叫他。身在天家,他们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人前人后,父帝一向唤他“火神”,如今这一声“凤儿”,勾起许多温情回忆,他也不由动容,应道,“父帝,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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