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观心+番外(27)

原来他向来野心勃勃。梓芬含恨而死,也只想让现世长久安稳,可他仍欲开疆拓土,对如今太平不屑一顾。

洛霖亦觉得,此前不追究爱恨情仇,或许是错了。

廉晁生性不爱拘束,但哪怕当年强拉他回来无为而治,怕是也比太微好些。那时王位初定,要倾覆重来,虽也难免死伤,至少比如今容易。

的确无人因为造反死伤,却有灾祸报应在别人身上。昔日簌离公主死了。龙鱼一族覆灭。花神死了。鼠仙在殿上就义。

如今又多一个润玉。

他在人间湖泊,仰头便可看到水面洒遍星辉月色,皆是夜神手笔。这星空他也看了千年万年,日复一日,琐碎严密,热闹温柔,尽在其中。即使在阴云密布的夜晚,也无丝毫懈怠,只在远空安静地亮着。

人间多少倾慕向往,是对着如此星月而生。润玉只当这些心意荣宠与他无关,未曾炫耀,也未曾鄙弃。他以后辈的身份与自己说话,是天界少有的干净语气,抛却前尘搬的无怨无恨,身无一物的谦逊,倾其所有的赤诚,私下心思再多,也是花费在所爱之人身上。

这样的人也因太微死了。

“水神仙上。”旭凤自那几人与魇兽玩闹之处收回目光,向他走来,揖了一礼,“您昔日于兄长有恩,旭凤在此拜谢。”

洛霖叹了口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何况如今……”

如今也未能再救一次。

旭凤不否认水神仁义,只是他的仗义执言,总是有些微妙。就如漫天大雨中,他若顺手路过,便为你举伞挡上一挡,也不问前事,不论你是好是坏,是被谁扔出来淋雨。他总劝人莫结新仇,可种种恩怨,岂是因为一把伞挡了方寸天地便能消失不见的。

此前尽已污湿的袍袖,也不会因他挡了片刻,就回归一尘不染。

可是水神毕竟心善心软,同情弱者,如今局势,正需将他拉拢一二。

“此前是我幼稚,其实仔细想来,兄长自幼失恃,父帝母神挂心于我。若那桩亲事能成,他能唤水神一声岳丈,也不至于此生寒凉。”旭凤心下自然并不如此希望,又故作失言悔改,“如今再如此说,便是连累锦觅了,我唐突了。”

“不必介怀。”水神只摇摇头。旭凤的话提醒了他,他自润玉被荼姚接来天界,便认出他是簌离之子。在润玉少时,洛霖偶去天界赴宴议事,便能看到他虽是孤独无依,却总得体待人,不肯有半分露怯。

洛霖纵能救他一时,却不能一世。为免多生事端,从未上前关怀一二,未曾透露他母亲生训,任他独自长大。

他只庆幸夜神殿下没被宠坏,认贼作母,却未想过从来无人疼宠,于孩童而言如何要紧。锦觅自小有一众芳主管教关怀,他尚会心疼,更何况润玉。

“晚辈斗胆,自兄长……去后,我有一惑难解,可否请教水神。”旭凤道。

“火神殿下请讲。”

“晚辈冒犯,对先花神之事,曾探听一二。”旭凤见水神果然变了脸色,赶忙低下头去,“我想,花界叛出天界,却不曾寻衅,想来是因花神嘱托。兄长此次在魔界散灵,亦是记着天魔两界战乱之苦,不愿悲剧重演。可父帝与他们实非一心,他们代价惨痛,却也无力回天。此事,不知水神可有解法。”

“此言的确讽刺,”水神苦笑,“若有解法,我何至于避世千年,如今才与锦觅相认。”

“至少,花界十二芳主自治万年,亦无差错。”旭凤道,“我此前往人间历劫,亦见国有大小,治分微宏,区别只是成王败寇,有多少人甘愿服从于谁。”

他话中别有深意,洛霖抬眼望去。

如今旭凤,又不似从前那个盼着他把女儿交给自己的人。

他想要的更多了,却不再是为自己。

旭凤如他所料,说了下去:“花界可无花神,天界为何一定要有天帝?”

“殿下慎言!”水神低声斥道。

“就算各为其主,至少大家往来皆凭自愿,输赢自负。分久必合,总有新朝应运而生。”旭凤道,“好过如今各自拘束,在一人座下忍气吞声。”

“……你还天真。”水神忍不住道,“一人之下,有多少人都暗藏野心,欲行不轨。到那时,只会伤害更多无辜之人。”

旭凤听他训话,将目光转开,又望着锦觅几人,轻笑道:“原来仙上忍耐至今,只因无辜之人……死得不够多。”

水神一时语塞。

“其实也不必多。若我未从母神之处夺来修为,她仍有能力加害锦觅,不知那时,仙上可还会计较数量。”他目光中又现出哀恸,“反正我已不计较了,兄长一人,于我已经够了。”

如今天界岂是旭凤一人可以作主,他却说得这般决然,仿佛已经预备豁出一切成事一般。

水神无法赞同,但将心比心,也无法出言驳斥。

“……殿下此心可贵,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六界人心纷繁难测,此事难以万全,只会更加万劫不复。”

旭凤沉默自省一阵,平复情绪后,便做出让步。

“仙上教训的是。兄长以一命还我平安,我也不该徒惹灾祸。”他道。

“但兄长亦不能枉死。他所求不多,如今天界却仍负他所望。若另有明主出世,旭凤拥立,望仙上也不要再以君臣父子之道阻拦于我。”

水神闭目,深叹口气。

如今已不是他辈鼎盛之时。

他如今唯有余恨,而旭凤虽恨,至少还有热忱。

“觅儿,我们走吧。”他走开几步,唤道。

“……哦。”锦觅站直身子,看到魇兽已经毫不留恋她,躲在鲤儿身后了。

“美人儿你舍不得走吗,是不是舍不得我啊。”彦佑道。

锦觅冲他瘪了瘪嘴,又不放心地望了旭凤一眼:“凤凰……那我走啦。小鱼仙倌如果回来了,你可要记得告诉我。”

旭凤只点点头,不像从前那样开怀。锦觅对魇兽也挥了挥手,只希望它在这里,能让凤凰开心一些。

.

3.

魇兽入了笠泽, 便精神一振,循着熟悉气息奔跑起来。

它近日可过得一点不好。先看到主人受伤,醒了也不开心,几天不回璇玑宫。然后被天后私下带走,吓得不轻。好不容易主人回来为它治伤,陪它两日,却又不见了。璇玑宫中出现旁人来来往往,扰它闲游,有人对着他提起主人的名字,也不知有何居心。它一个梦珠都没有吐给他们。

旭凤跟着他赶去,只见它在润玉门前呜咽。

自己出来一趟,倒把润玉独自一人晾了许久。旭凤不安,也赶忙开门。

润玉仍坐在墙角,闻声望来,魇兽已经直向他扑过去。

“小心……”润玉来不及问它为何在此,赶忙出言阻拦。

旭凤也张大双眼,却未看到它撞墙。

魇兽跪卧在润玉身旁,向他怀里蹭。

它竟真的能触到他。

“魇兽……”

润玉一时惊异,只是经不住它卖力撒娇,呆愣之余,也伸了手抚它颈项。

旭凤:“???”

旭凤:“凭什么???!!!”

连他都碰不到!!!

它只不过是一只鹿!!!

他也挤到近前,又不能把魇兽踹开,只得低头瞪它。

润玉抬头望他一眼,也忍不住有些想笑。

“魇兽本就是半灵之体,或许与此有关。”

旭凤看一眼润玉,恍然大悟,又继续瞪它。

“旭凤?”他良久不言,润玉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我也死了便能与你在一起之类的疯话,忍不住唤他一声,欲站起身。

魇兽回头一看,慌叫一声跑开了。

润玉起身到一半,又跌坐回去,只觉怀中撞进一股温暖明红之色。

白衣身影不见,唯有凤灵与他相倚。羽毛细韧光洁,金红光泽仿佛自炽阳上沾染而来。修长尾羽压得衣袖沉甸甸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冠羽扫过颈间,还有几分痒意。

过往与今朝忽然连成轮回。

当年润玉初晋夜神,第一次救下涅槃遇险的旭凤。那是他第一次接住一只凤凰,也是第一次抱住他。

那时两人年岁尚小,惊魂未定,旭凤未曾想过今后会贪恋这个怀抱,润玉未曾想过会有一日不愿放手。

旭凤如今看不到润玉的表情,只心想,他若现在笑了,必定依然好看,必定还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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