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观心+番外(23)

旭凤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原来叔父也觉得,争位杀人是无奈,是寻常。”他倍觉荒唐地轻笑,“坐上天帝之位,万罪都可豁免。”

他自小喜欢叔父,是因月下仙人掌红线姻缘,不问政事,他觉得,一定是良善温柔之人。

“原来避而不谈政事,随父帝母神偏爱于我,是热衷姻缘欢喜,亦是明哲保身。”旭凤站起身来,俯视于他,“否则怎能明知父帝罔顾兄弟情义,还能久留天界与他谈笑?”

“所以说,水至清则无鱼。”

丹朱啪地搁下茶杯,偏头望他,语气亦严肃起来。

“凤娃,你如今心中难受,无论如何指责决断,老夫可以全不在意。”他眼中有几分陌生的冷静,“但你若执意划清界限,这偌大天界怕是也没有几个干净之人有幸与你共事。最后,不过落得孤立无援,一事无成而已。”

……是了,从小叔父也回护他,让他觉得,爱或不爱,好或坏,见或不见,往来或绝交,皆是非黑即白之事,就如红线或断或续。

非是别人虚伪,是他幼稚。

“……叔父说得是,侄儿受教。”旭凤收了方才质问姿态,端正站好,鞠了一躬。

丹朱摆摆手,叹了口气。

“侄儿询问大伯的去处,不为倾覆如今天界,只为求见,一解心中困惑。”

“你有何惑,非得问他?”丹朱没好气地问。

“问他此前有何委屈,问他如何平心静气,过了这许多年。”

“你……你这小子!”丹朱气得起来砸他脑袋。

“其实还有一事,侄儿听闻父帝早年也曾命悬一线,却起死回生,便想请教一二。”

旭凤不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他敲打,只等着他打完再给他赔笑。也不疏远,也不亲近。

……当真和润玉越来越像。

丹朱打完了,也没了脾气。

“廉晁当年独自远走归隐,他如今所在,我确实不知。”

旭凤知他不愿相告,也不再劝,沉默不言。

唯一能暂无所忧聊聊闲话的小侄子也开始与他套话,丹朱觉得疲倦,懒得理他:“老夫本想来安慰你,现在看你,倒已经颇有心力了。老夫走了。”

旭凤垂目颔首,略微转身送他。

叔父说得没错,这偌大天界怕没有几人是绝对良善。人人为了自保,各自皆有筹谋。

可曾经也是有的。

比如大伯。比如曾经的润玉和自己。

只是水终究不能至清,所以他们都不见了。

.

2.

旭凤隐藏身形,化作一点微光偷溜进临渊台。

他没有带魇兽。一来引人注目,二来,润玉辛苦将它治好,旭凤舍不得再伤它。

魇兽近来夜中亦会四处奔走食梦,只是无论如何贪玩,它回到璇玑宫不见主人,也有些怏怏不乐。

旭凤自愧不如,又觉得羡慕。魇兽陪伴润玉的时日,都比自己要长。只是虽然魇兽能重现他人之梦,它亲眼所见所记,却不允人窥探。

临渊台便成了唯一可能看到润玉的地方。

他亦曾去过布星台,想象着润玉如何袍袖当风,转腕旋指间便如挥毫,送星辉流转远去。

可万千璀璨中,已寻不到润玉本命星的光亮。

哪怕只是幻影,哪怕是饮鸩止渴,旭凤也想要一试。母神所见是润玉害死自己,如今此局却被扭转。难道父帝一句别有用心的差遣,便可轻易逆天改命?

他此前不在意,如今却不得不去想。按照所谓天命,润玉是不是可以比自己多活许多年?他是否娶了锦觅,琴瑟和谐?是否就算自己死了,他也能长日安好?

……是否,他曾不信、不屑的那条路,对润玉而言,才是好的?

旭凤邻着崖边,面对脚下云波诡谲,雷霆震响,跪下身来。

都说临渊台下深藏天机,十方六界乱象,扰乱心智,折损修为。

他在心中暗自发愿。

旭凤无意窥伺天机,也不求逆天掌命。

所见是过去或未来,是真是假,我亦不在乎。

只求如今于万象之中再多看他一眼。

他结了观心咒之印,任自己一丝灵力被罡风卷入灰云之中。

他首先望见过去。

润玉被生母藏在湖底,不见天日,逼他自伤掩人耳目。

润玉不堪忍受,有意求死,才浮出水来,被母神诱骗,带来天界。他忘了生母,认了父帝。

原来润玉与临渊台也早就渊源。一次荼姚误会他欺负弟弟,气得狠了,竟将他在这里关了三天禁闭。任他敲门哭喊,也不许人应答。

旭凤那时只以为哥哥是生自己的气,躲了起来。他未曾想过去璇玑宫找找,只觉得既为孩童,定有大人照料。

旭凤如今看到,在他出生之前,润玉已明白自己在天界无处容身。

可他出生之后,润玉又总尽力相护,未曾嫌他夺宠碍事。

他明知出现在涅槃之时会受人猜忌非议,仍使了寒冰诀,灭火救下自己。旭凤那时吓得不轻,也不清楚周遭情况,只觉得有温凉灵息输给自己,醒来一看,原是在哥哥怀中。

他们时常一起玩闹,却从未如此怀抱相贴。润玉小小年纪,总笑得很有分寸,如今却是未曾见过的欣喜释怀。

旭凤心想,哥哥笑得这样好看,是因为我。

只可惜他未能再多欣赏两眼。母神赶来时见这狼狈场面,出手拿润玉泄愤。

母神自不会伤亲生儿子,润玉却似怕他被波及一般,重伤晕倒之前,仍要紧紧护着他。

旭凤不顾母神阻拦,在璇玑宫守了润玉几日。润玉醒来见他,却未有多欣喜,只是意外。

他们同赴凡间历练游玩,旭凤第一次见到润玉在月下,在花间的样子。他们在天界,侧目便有漫天星河,俯视是人间连片草木,是有多见,却未细观。如今置身花色月华之中,一片香瓣、一缕银辉便可夺目。心中隐秘,也被一并捕捉放大出来。

旭凤此前对姻缘殿的红线不屑一顾,如今望着凡尘灯火间的润玉,却取了上元街市的红线予他。

润玉亦不见高兴,只说,可惜不能是真的。

他总是觉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旭凤在身边,他也在等他离开的那天。

旭凤原本想着,可我还在,你却走了。月下仙人的蚕丝红线,你若尚在,我也是能要来给你的。

或许真是旭凤并无野心,仅有一片赤诚,临渊台下云浪咆哮,听来可怖,却未曾伤他分毫。

此种过往,皆为真实。旭凤本以为能看到自己陪他下界守孝,私下相许之事,所见却在一处有了岔路。

簌离身死,润玉受刑时,他不在他身边。

他因争抢婚事而被禁足,润玉在璇玑宫被太微逼迫,立了上神之誓,不得再将生母之事与任何人提及。

是以他只听母神轻描淡写说,簌离曾破坏自己涅槃,如今已认罪伏诛。他便想着,无论润玉母族有何错处,逝者已矣,自己总该找他赔罪和解。

三万无辜性命相胁,天雷地火之刑,母神欲下杀招,润玉在璇玑宫昏迷数日,命悬一线,竟都无人让他知道。

可笑,他竟觉得别人才是需要被原谅的一方。

润玉没有笑他,只是眼神中尽是凉意。

可他平时便凉惯了,而旭凤的当务之急是锦觅之事,又以为此事仍是不久之后便可淡去的伤痛。

润玉再不要他的东西。

他也当真没有再给。此后一切皆靠抢夺而来。

润玉设计让锦觅误会于他,一刀了结他的元神。

父帝在润玉大婚之日为保他一魄而身死,母神随后不久跳临渊台。

润玉夺了锦觅,夺了天界与王位。

任锦觅用九转金丹救他,用血灵子给了锦觅半条命。

禁止母神牌位入先贤殿,削他神籍,逼他入魔。

杀他又任人救他,任他回来又要赶他走,半条命用来成全九转金丹,又施了白微折磨于他。

旭凤失了双亲,伤心欲绝,斥润玉虚伪。好事别有用心,坏事不肯做尽。又要权位,又要名节一般。

仿佛昔日孤寂困苦,皆不白受,皆要用来为现下谋反杀戮之罪正名。

母神诛灭旁人是不留情的,可旭凤未曾恨她。

可他毫不犹豫地恨了这样的润玉。

最终也是旭凤解了气。润玉除了报仇之外,并无快意。他不稀罕王位,只想留住人心,可最终无论旭凤或锦觅,皆已离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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