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娘娘。”宋怜儿也说道,“娘娘宽厚待人,咱们当下人的都觉得能服侍娘娘,是咱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呢。”
“哎呀,嫂嫂,都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就以姑嫂相称嘛。”出宫在外,她也只不过想当一个平常人,过一下平常人的日子。
“唉,这怎么行,奴婢……我一时改不了嘛……”
几人正说着聊着,就见王管事从外面走进来禀报。“启禀老爷、夫人,云府的当家云陌云爷递来拜帖,想见见主子。”
“这云爷是什么来历?”欧阳砚问道。
“爷,您初来乍到,自然没有听说过这位云爷。他是咱们宋州城最大花商之一,咱们买的那些名菊便是从他家商铺买入的。”
苏婉婉看看欧阳砚,意思是让他决定。
“咱们初来乍到,也没去拜访人家,反而是人家亲自登门拜访,若是不见,岂不是不给人面子?”欧阳砚沉吟道,“有劳王管事将人请到花厅,奉茶伺候着。”
寂静的夜里没有一丝动静,只有酣睡的人儿浅浅的呼吸声。偶尔秋风吹过,庭外菊花的叶子飒飒作响,倒像是在热烈的交谈。
苏婉婉就在这时突然醒来。
在宫里养成的警觉,让她在察觉床头有人站立时立马醒来。然而在她睁眼前,只是感觉到一抹黑影闪过,若是神思稍一疏忽,就会感觉方才那一刻只不过是个幻觉,如同因为没有睡醒而衍生的梦境。
但苏婉婉就是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尽管屋子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口的护卫没有骚动,室内的家具也没有一丝不同,但她确实感觉到方才有人。
唇上有一丝湿润,身旁也有丝从外面带来的凉意……
苏婉婉扬声唤来女婢掌起了灯,柔柔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室内,却真的一丝异常都没有。
叹口气,她走到圆桌边,拿起白日里那位云陌云爷送来的请柬,翻开来细细看着。
大红的底面,用金色墨流畅地写出请客的目的,地点,时间。
这云爷真真是会做生意。仅仅是听说她命人买了几盆名贵菊花,便觉得她是非拉拢不可的贵客,亲自来请她去参加云府举办的“赏花宴”。
本来她不想与这里的人牵扯上关系,不仅仅是担心那位云爷的真正意图,更是因为她原本打算不多时就离开宋州城的。
但今天晚上,她突然起了个念头要去看看。
那“赏花宴”从中午一直持续到傍晚。苏婉婉的感受是:这云府的当家实在是莫测高深,明明察觉出来她身份不一般,却聪明地从不追问。赏花宴不仅仅请了宋州城里的名门望族、达官贵人,就连同行都肆无忌惮的请来一同观赏。
那位云府主子总是噙着一抹笑,似乎带点嘲讽之意,眼中毫无温度,似是世间一切事物都勾引不起他的兴趣。纵使样貌非凡,非常有手段,却也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
有趣的是那位云夫人,年纪不大,羞涩得很,说话有些温吞,有些不太流利,一张小脸惹人生怜。很怕生人,却好像极愿意与她亲近。
苏婉婉注意到,只有当那位云爷看向自己妻子的时候,目光才会变得柔和,那眼光跟欧阳砚看向宋怜儿时差不多。
在云府用过晚膳后,苏婉婉才回到宅郎。天色已黑,廊上都点起了灯笼,因为人不多,四下里都静悄悄的。
苏婉婉要跟随自己的婢女退下,兴致冲冲地走到西院,本想与宋怜儿分享自己今天的乐子,却不想在房门外,听到里面暧昧的呻吟。
她红了脸儿,心里责备欧阳砚太过分。
自从找到怜儿后,他便整天霸着怜儿,让她们姊妹俩都没时间说悄悄话,经常是她自己一个人窝在屋里,无聊得很。
苏婉婉本想转身就走,没想到身后却突然有人贴近,一只大手将她拦腰围住,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嘴。
“唔!”苏婉婉有一瞬间的惊恐,但在闻到来人身上的气味时,她立马安静下来。
不是她鼻子太好,而是那龙涎香的气味,普天之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敢熏。
“夫人为何要躲在这里,偷听人家燕好?”果然,熟悉的低沉嗓音响在她耳际,语气中还带了一丝轻佻。
“若是真的想要,便跟为夫说,为夫自然会满足你……”
这邪肆的话若是在平时定然听得她怒火不止,然而今天她没有生气,只是眼中有莫名的湿润。
真的是他,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来找她了呵……
【第九章】
杨恒毓将苏婉婉打横抱起,大步走到东院主房,一路上也没人拦着,所有的暗卫也似是都知道他来了,未曾现身。
他一脚将门踢开,抱着人走进去后再将门踢上,把人抵在他与门板之间。
若是在平常,苏婉婉真的就随了他的意,但现下……
“我、我大概有孕了,还不到三个月……”
杨恒毓僵住,猛然抬头看着满脸红潮的小女人。“什么叫大概?”
“我这两个月……癸水没来……”
“朕是说为什么没有看大夫?”
“我本来想回宫里再说的……”苏婉婉把脸埋在他胸膛,难得撒娇。
杨恒毓脸色铁青,不仅是因为自己的欲望没得到纡解,更是因为她没有人盯着,竟然就不知道爱惜自己!
“李密!马上去给朕找大夫来!”
“是。”侍卫长李密竟然也跟着来了。
一阵人仰马翻,甚至惊动了欧阳砚跟宋怜儿,几个人屏气凝神地等着大夫公布结果。
全宋州城有名的大夫都被抓……呃,请了来,大伙战战兢兢地一个接一个诊脉,最后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恭喜这位爷,夫人确实怀有身孕了。”
“需要注意什么吗?”杨恒毓问道。
“怀孕初期,夫人的身子可能比较虚,但也不建议大补。可以改善一下膳食,若是喜酸就可多吃点。其它应该注意的食物及事顶,我们会尽量列出来。”
每个大夫都小心翼翼的。这个时间,大家差不多都刚吃完饭,就被一拥而入的官兵吓傻了眼,带到这里后自然也就明白眼前这些人都不是平常的人,行为举止中更加小心翼翼了些。
“那便好。”
送走了那一串人,又命人煎好了保胎的汤药,亲自盯着她喝下去,杨恒毓这才屏退了其它人,将人扶到榻上。
“方才朕没有伤到你吧?”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可是……”苏婉婉有些犹豫,“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她实在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这个孩子,心中有一点忐忑。
“高兴……是有一点,但是朕更关心你的身子。”杨恒毓轻柔的将人揽到怀里,“你生下麟儿时血崩,身子骨需要好好调养,所以那几年为了不让你受孕,才让你喝下避子汤。”直到太医肯定她可以再次受孕,他才命人停下。
“朕老早就打定主意,朕的孩子只能由你生……”除去那个意外不算,他再也不会接受其它女人的孩子。
“可你对麟儿……”平日里实在是非常冷淡,害得她以为他是因为不喜欢她,所以也不喜欢两人的儿子。
“那是朕迫不得已,总需要做出一些公平对待的样子给有心人看。而且若是不严格督促骊麟,他怎么能成大器呢?他到底是朕的儿子,也是朕唯一认定的太子人选。”他不说有一段时间他确实讨厌骊麟,但那也只是因为他不满意她把过多的精力放在那小子身上而已。
苏婉婉乖巧的将头枕在他的肩上,杨恒毓则轻轻亲吻她的额头。以往两人在宫里不曾如此亲密过,现在倒是体会到了平常夫妻间举案齐眉,如胶似漆。
“婉儿,是朕不好。以前,朕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就固执的把你约束在身边,害你伤了心。”在做皇后以前,她在他的视线里总是无优无虑地笑着,而后来,那些天真烂漫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那不是他的本心,但他确实是造成她忧愁的元凶。
如果能让她再次开心起来,他愿意改。
“你是否,还愿意原谅朕,还会陪在朕的身边?”他问得小心翼翼,似是她只要说一个“不”字,他的人生就了无希望。
苏婉婉方寸微颤,为他心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