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他佯装疲累地道:“我有点想睡……”
“啊!那好,你快睡。媛媛你也休息一会,乐姊姊不吵你们了。”她摸摸小女孩的发,见她乖巧的点点头后,才满意的来到驾马座与厉天行同坐。
厉天行扫了眼那上一瞬间还乐得诱拐小孩唤她一声姊姊,此刻却是愁眉苦脸,垮着嘴角闷闷不乐的女人。
他伸手探进怀里,拿出一瓶雪白瓷瓶,递给她。
“这是什么?”接过瓷瓶,严喜乐困惑的问。
“药。给那小男孩喂一颗,两个时辰后再喂一颗。”
看了看手上的药瓶,她又狐疑的看向他,谨慎的再问:“这是……什么药?”
瞥见那张忽白忽青的圆脸,厉天行像是洞悉她的想法,讥诮的掀唇讽道:“是毒药。”
她登时骇得倒抽口气,白着张脸低喊,“你怎么能拿毒药给他吃他又没做错什么事……”她难过的拧起双眉,泪珠眼看就要再次溃堤。
见她又要哭,厉天行下意识的拢起浓眉,语气显得不耐,“如果那是毒药,我就不必要你两个时辰后再喂一次!”
这丫头未免太蠢,他说啥她便信啥,怎么不用脑袋想想,他既能让人唤声“鬼医”,又怎可能为了杀个小男孩平白多浪费药材?一颗就能让他毙命了。
她一僵,抹去泪水,气恼的说:“那这究竟是什么药?你一会儿说是毒药、一会儿又说不是,我都被你给搞糊涂了!”
俊脸微愠,好半晌他才轻声吐出三个字,“止疼药。”
“啥?”她没听清楚,“你说啥?什么药?”
他狠瞪她一眼,才力持镇定的道:“……止疼药。那男孩伤势太重,禁不住这样奔波,若不止疼,他会痛到无法入眠。”
严喜乐听得又是一呆,傻傻看着那张冷漠却十分俊逸的脸庞,接着一抹灿烂的甜笑缓缓露出,她开心的钻回车厢。
圆润的身子才没入布帘,厉天行随即懊恼的低声咒骂,再次不悦自己受她所牵动的情绪。
橘红色的金轮渐渐没入山峦之中,归巢的鸟儿在被染成一片红的天际里翱翔,远处红日映天,美得宛如人间仙境。
严喜乐独自坐在山头,身旁堆着一些枯树枝,双手托腮,两眉紧锁,完全没心思欣赏美景,而是忧愁的眺望山下村落的嫋嫋炊烟。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小杰的伤也在厉天行的医治下几乎好全。
他说过,只要遇到乡镇,便要将周氏兄妹给放下,眼看快则三天、慢则五天,她就要与那对可爱的兄妹分离,思及此,她不禁难过的垮下唇。
“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才行。”甩甩头,她拿起枯树枝,往今晚过夜的小河边走去。
她不能光是坐着发愁,得去说服厉天行改变心意,即便知晓这不是件易事,她也要试试。
远远的,她就看见厉天行坐在树旁闭目养神,周牧杰与周媛媛则蹲在小河旁,不知在忙些什么。
“喂!我回来了!”她开心的朝三人挥手。
听见那细柔的嗓音,厉天行倏地睁开眼,看她抱着树枝朝他跑来,圆脸上因奔跑而浮着淡淡红晕,煞是好看……好看他脸一沉,立即抛开这个可笑的想法,不悦低斥,“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你的木柴升火做饭?”
他准备的干粮因为她的好吃及多了周家兄妹的同行,在午时已全数吃尽,今晚开始,他们就得打野味填饱肚子。
他负责狩猎,周牧杰则帮忙处理猎物,就连周媛媛这看似没有用处的小女娃都还懂得帮忙捡些落地的果实,然而那丫头居然连捡个柴火都能捡上一个时辰!
“就来了、就来了!”严喜乐连忙加快脚步,哪知在经过厉天行身旁时,左脚绊着了右脚,怀中的木柴就这么被她“哇!”的一声全抛了出去,圆润的身子则不偏不倚的摔在他身上。
“唔—好痛!”她的痛呼与他的闷哼同时响起,严喜乐听了也顾不得疼,急忙抬起泛泪的圆眸,担忧的看着倒楣成了她垫背的男人。“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样?”
哎呀呀!她怎么会啥地方不跌,偏偏跌到这冰块主子的身上?该不会她天生和他犯冲吧?
厉天行浓眉紧拧,胸口的剧痛让他脸上蒙上阴霾。看来他得赶紧研制纤体丸,否则再让这胖丫头多压几次,他的胸骨肯定会断裂!
深吸一口气,他瞪着粗心成性的女人,冷声吼,“快起来!”
“好、好!我马上起来。”抚着撞肿的额角,她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可才站妥,晕眩感突地袭来,身子一晃。
见状,他脸色微变,身子反射性的就想闪躲,可脑中忽地闪过她一头撞上他身后树干的画面,便莫名止住了动作,反而双手一抬,往那下跌的身子撑去—
本以为会再次跌个狗吃屎,可是这回却没感受到半点儿疼痛,严喜乐疑惑的睁开双眸,就见厉天行那比万年冰山还寒的面容,竟然浮着两抹可疑的暗红,平时凌厉的双眸还古怪的直盯着她的胸口。
她秀眉微拢,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一瞧,赫然发现那双宽厚的大掌正罩在她、她、她的……
胸脯
圆眸惊瞠,小嘴张大、再张大,最后化成一道惊声尖叫。
“啊—”
傍晚的一段小插曲,让厉天行与严喜乐皆红着张脸,谁也没看谁。
偷睨了眼浮着五指痕的俊颜,那圆脸再次烧得火红。她不是有意打他的,若不是他摸了不该摸的部位,她也不会赏了他两道耳刮子……
眼睫微扬,她再次偷瞧那张漠然的脸庞,不意发现那双利眸仍紧盯着前方,且似乎有些恼。她困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才晓得他在气什么。
盯着那烤过头又淋了水的“落汤鸡”,她歉然的嗫嚅出声,“对不起……”
厉天行不发一语,冷眸瞥向周牧杰与周媛媛手上香味四溢的烤鱼才看回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这没用的东西,连周媛媛八岁的小孩都比不上!
见气氛诡谲,周牧杰连忙拉起妹妹走到另一头,避免遭到波及。
那藐视的眼神让严喜乐很不服,稍早羞人的画面顿时全忘得干净,扬起墨睫瞪着他。“你不能怪我,我在柳府的时候又不需要动手煮食。”
厉天行浓眉微挑,语带不屑的反问:“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在柳府时需要做些什么?”
这一无是处的女人什么都不会,要她捡个柴,她就将柴给扔进河里,要她盛个水,她便将自己给摔进水中,要她烤只鸡,她差点将整座山给一把火烧了!
这些他都可以忍,偏偏这笨丫头光是走个路都能左脚绊右脚、右脚绊左脚,绊出一身伤,将自个儿弄伤不打紧,惨的是她老爱往他身上跌!
他究竟是招谁惹谁,才会换来这么一个笨丫头
“嗯,我想想啊……”
严喜乐偏着头,很努力的想了想,想到两道月眉都差点儿打了结,还是说不出半样事,因为她发觉……她在柳府的那段日子,居然—
什、么、都、不、必、做!
她连忙扳起手指,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量小声嚷着,“我一不用洗衣扫地、二不用斟茶煮饭、三不用铺床摺被……天啊!过去十年,我竟然成日跟着嫂嫂玩乐嬉闹,压根连半点丫鬟该做的事都没做过……”
耳力极好的厉天行毫不费力就将那喃喃自语听得一字不漏,他眼角遏止不住的微抽,淡然的语气中有着微乎其微的认命。“除了玩乐,你究竟还‘会’什么?”
他想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严喜乐还好命的“丫鬟”了。
但这会儿严喜乐答得可快了,就见她圆眼泛亮,开心的说:“我会的可多了,虽然我在柳府无须做事,但我人缘很好的,我最会的就是听人说心事,陪他们聊天说笑,大伙都说我是个贴心的小丫鬟。”
她一脸骄傲地扬高下巴,洋洋得意的又说:“我还会刺绣,虽不像嫂嫂那样精湛,可我绣出的花样也不差,还有呀!我很能吃,柳府的厨娘常说能吃就是福,还说我的长相福福泰泰的,一看就是好命相,肯定能嫁个好人家。”
厉天行听完仅是冷哼一声。
他相信她很会吃,她过人的体型便是一大证明,再者,他准备的干粮起码有一半以上是进了她的肚子,他与周家兄妹根本抢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