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旧事+番外(85)

哪里还有福呢,想江氏入宫至今有十八年了,她也近四十,再想有个孩子比登天还难,所以虽说进了位分得了封号,却不见她有丝毫开心,成日在宁华殿哭哭啼啼、骂骂咧咧。

褫夺封号是比降了位分更让后妃颜面尽损的事,阖宫上下都等着看长春宫好戏,结果对此钟氏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平静地跪在承露台上接受了皇帝的谕旨。

有封号的妃嫔和无封号的妃嫔虽说同处妃位,待遇却是天差地别,尤其是像长春宫这样原本高高站在枝头的‘端妃’,一下变成泥泞里的‘钟妃’,一时间在宫中倒是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奉太后命,宫人来拿走了所有刻有封号标识的赏赐,体元殿里原本满满当当摆的都是镶玉刻金的宝贝,这一下竟几乎搬空了。

宫中多得是捧高踩低的人物,长春宫内外禁着足,都有人不远几个时辰的路跑来宫墙外头骂骂咧咧。

现在的后宫中,周氏‘病’着,钟氏禁足,倒是其余原本被压着的人一下好似春风吹过似的长了起来。

太后并敏勤贵妃、贤妃、德妃、淑妃五人协理后宫,福昭仪有了太后的扶持在宫中也一时风头无两,连皇帝都对她成日指使人去长春宫外骂骂咧咧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春宫大得很,又有卫瑜鹔手下羽林卫重重把守,那骂声最后也没传进体元殿和凤阳殿,端妃自禁足后也不爱动弹,,她自侍奉元启帝身边有近二十七八年了,早就看淡了荣宠更迭,如今前朝的不太平也牵扯到后宫了,急流勇退不是坏事。

拣书嬷嬷从外头匆匆进来,递给她一个不足尾指大小的卷筒,她就着昏暗的烛火展开扫了两眼,有些惊讶地轻呼:“哦?”

密信上的内容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她又展信细细看了看,眉头倒是轻轻拧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拣书嬷嬷与她做了三十多年的主仆,想她自在家当闺女的时候就是一副淡然样子,少见这种比较大的情绪波动,“娘娘,可是事情不顺?”

钟妃轻轻笑了笑:“拣书,咱们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将狼当成了狗啊,这一下被咬得也当真是自己活该了。”

魏氏在长春宫住了八年,端妃盯了她八年,没有半点不妥,这才出去多久,反口就咬了她们一口。

“好本事,真是好本事。”端妃点点头,侧头问:“我曾记得,江昭媛进府之前,曾......”

拣书嬷嬷明显也是想起来当年的事了,点点头:“太后,是十分疼爱昭媛娘娘的。”

当然了,江昭媛也是十足忠诚于太后的。

端妃嗤笑:“不知太后知道了江昭媛投了皇后,会怎么想。”

拣书嬷嬷一惊:“昭媛娘娘和皇后娘娘不是......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真心收麾她!?”

江昭媛和皇后那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头前说过,皇后曾有大皇子,那位大皇子的早殇,可是和江昭媛有干系的!

“所以她蠢笨。”

“昭媛娘娘也信?”拣书嬷嬷不敢置信地问,当年出了那样大的事,莫不是二十多年后,江昭媛以为皇后会将杀子之仇淡忘了不成?

“所以,她蠢笨,你以为嘉康是怎么死的。”

“奴婢愚钝。”

“鹇儿痛击了中宫一次,她这是以牙还牙啊。”

拣书嬷嬷听懂了:“娘娘是说,中宫娘娘害了七殿下?”

“宁康那事就出在宫中,她的眼皮子底下,咱们皇后娘娘是以为咱们干的啊!”

真是......受皇后这样看中,该感到荣幸吗?

“所以皇后娘娘才会在宫宴上害了咱们殿下?”拣书嬷嬷恍然大悟,继续说:“结果被殿下反将一军,反而丢了六宫之权,那位娘娘哪里是能吃下这种亏的......”

端妃屹立宫中多年,要动她多难啊,奉康公主几个小辈毕竟还小,做事总有漏洞的时候,针对起来就容易多了。

端妃点点头:“嗯。”

“那娘娘,咱们如今应该怎么办?”

四皇子即将承嗣东宫,宁康公主也马上就要嫁了,如今的中宫,若不是皇后还禁着足,当真是风头无两的。

“避其锋芒,蛰伏待机。”

拣书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平静的脸色,心中的些许不安也渐渐压了下来,是啊,一时的窘境又算得了什么呢,这宫中的争斗啊,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知道自己是赢家还是输家呢?

何况,她们......在这场争斗里,可不一定会输。

二月的天乍暖还寒,墙头的梅花已经快谢了,可是新的一茬春花又要开了,长春宫避着锋芒,那......其他人呢?

第七十章

无论后宫中风云如何变幻,该来的总会来,元启十九年二月将尽,三年一考的春闱拉开了帷幕。

二月二十七、二十八、三月初一三日连着三场会试;

三月初十,吉,宜嫁娶,入室,宁康大公主下嫁皇甫氏;

三月十八,吉,宜动土,乔迁,四皇子入主东宫称储君。

立储君的典礼整行了一整日,举朝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元启帝称帝十九年,年已近五十,多年来却迟迟不立储君,令朝中上下都有些看不清,不知他到底属意谁。

这下卫瑜鸣承嗣,四皇子派和保皇派总算松了一口气;而荣王旧属和御史马氏一派见这情状只得先夹起尾巴做人,暂避锋芒。

一日喧嚣落下,北堂曜脚下轻浮,有些微熏地踏出麟趾宫,三月回暖得快,路边的杨柳都已经吐翠回春。

陆海潘江扶着他上了回程的马车,皇帝上个月赐下了一座名为‘裕园’的府邸和赐婚的圣旨,迎马未央入门的日子就定在五月,也给北廷递了消息。

回来的消息说惠成帝气得砸了一方端砚,回函却说多谢元启帝厚爱庶弟,婚事任凭他做主就好,元启帝摩挲着那折子嗤笑一声不谈。

刚回到裕园,下人便递来消息说马小姐炖了汤,望九王爷赏脸尝一尝,北堂曜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陆海潘江,后者会意地下去了,果然不多时,马未央端着一盏青瓷小盅迈了进来:“王爷。”

她一身水红薄裳勾勒出窈窕的身段,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底下衬裙的样式,腰肢上缠着绣得精致纹路的腰封,更加显得纤细得不堪一握,将那红漆托盘往桌上一放,翻手间露出一截皓腕,套了双水头上佳的镯子。

“小女给王爷炖了一盏子参汤,王爷近日行走辛苦,尝一尝吧。”

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盛满期待,盈盈望着他,北堂曜有些喝多了,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小姐请坐。”

他向来对她不冷不热,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和颜悦色,马未央心头一动,依言坐在了他的另一侧,悄悄侧脸看去,虽说北堂曜生得不如北堂晖精致无双,却也是个眉目如画的男子,时逢他也微微侧目看过来,嘴角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倒是让马未央忽然有些心跳得太快。

“本王离朝多年,不知诸位皇兄可好?”

其实说起来他如今哪里还剩几个皇兄呢,原本景怀帝膝下有数十个儿子,到了今日却只剩下他们四个,北堂晖刚刚动身回西关,惠成帝北堂曦自然轮不到他来问她,那么他话中所指的,就只有德硕王北堂昭了。

马未央瞳孔一缩,方才有些动摇的心立刻警觉起来。

“自然、自然是好的,得知王爷关怀,二王爷定是开心的......”

北堂曜似乎在麟趾宫喝得当真有些多了,眼神都十分迷离,状似无意地又提了一嘴:“小王当年受小姐一饭之恩,没齿不忘。”

十年前,他们还都年少的时候,阴谋朝堂离得似乎还很远,马氏是贵女,经常出入宫中。来来回回年纪相仿的二人也成了个‘青梅竹马’,那些年二皇子势大,又喜欢欺负他,她也护佑过北堂曜几次,这些东西他都记得。

可惜,她恐怕是忘了。

“王爷提这些往事做什么?汤要凉了。”她低垂着眉眼说,微微侧头又望过去一眼,二人的眼神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北堂曜笑了笑:“好。”

这盏子汤喝下去却立马浑身有些燥热,北堂曜扯着锦袍的领口,脑中有些不甚清明,马未央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王爷?”

却不料被他扯住了手:“啊!”

“小姐已是本王的未婚妻,不若从了本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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