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曜板起脸:“过来,你母后说你今天至少得吃半个,这才吃了两口。”
“不,要肉肉!”
“听话,吃完咱们再去吃肉肉。”
“不!你就会骗我!”
这丫头没一个月前那么好骗了,想当时他还是能凭借一张脸骗阿萝默默吃下许多蔬菜的。
北堂曜摸了摸下巴,抬头瞧见走进来的北堂晖,眼睛一亮,伸手就把苹果和勺子递给了兄长。
北堂晖:“???”
北堂晖很忙,阿萝基本没怎么见过他,睁大眼睛瞅着这个陌生人,微微长大了嘴。
哇!
这个人!
肖大人和父王加起来也不如他好看啊!
北堂晖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转头看见躲在椅子背后的小阿萝,“阿萝?”
阿萝作为楼烦唯一的公主,平时可是很高冷呢!所以即便这个陌生人真是太好看了,她只是抱着椅子默默看,不回答他的搭讪。
“来得刚好,喂她吃掉。”北堂曜接过侍女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光荣地将喂苹果的大业交给了兄长,自己回座喝了一口香茶。
北堂晖走到椅子上坐下,阿萝便哒哒哒跑到他对面,找了个最好的位置继续瞅他,那眼神□□裸的就是惊艳,看得北堂晖背后一阵子发毛。
“咳,阿萝,过来。”北堂晖冲阿萝招招手:“记不记得我是谁?”
他实在是太好看了!
阿萝有一瞬间被迷住了,往外走了两步,攀着跟她一样高的茶几,用力摇头:“你搭话的方式太老土了!”
奶声奶气的,说的话却让人意外,北堂晖哈哈笑了两声,一张妖冶的脸柔和下来更迷人了,阿萝哇哇地凑上去,揪着他的衣服踮起脚尖,就差爬到他腿上去了。
北堂曜在一旁看着,摇摇头。
北堂晖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膝上,小女孩身上又软又香,小小一只胖乎乎的,十分可爱,他用力抱了抱,逗得阿萝咯咯直笑。
“我是你父王的哥哥,阿萝要叫我皇伯伯,知道了吗?”
“嗯嗯,黄婆婆你真好看啊~”阿萝伸出一只手摸他下巴,真心诚意地赞叹。
“......”
对面的北堂曜爆发出一声大笑。
北堂晖一边抱着阿萝,一边用小勺挖苹果喂她,很认真地执行阿萝父王交代的任务。
北堂曜当然知道他来是干嘛的,喂女儿吃完苹果以后便让侍女将女儿带下去了,堂上剩下拿着苹果核和小勺的北堂晖。
一手粘腻,也没人递个帕子。
定远王抿唇。
惠成帝驾崩,现在宫中都是料理后事的大人,他们兄弟一会也得去守灵祭拜,北堂晖开口:“宇儿找到我,那个意思是让我主事。”
北堂曜点点头表示并不意外。
“你怎么想的?”
“皇兄特意来问我的意见?”北堂曜跟他打着太极:“皇兄若是要登基,我自然拦不住,并且还会真心诚意襄助你。”
“哼。”北堂晖笑了一声,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宇儿这孩子你怎么看?”
北堂宇?
北堂曜摇头:“还小,成不了大事,坐不稳江山。”
“若是五年后呢?”北堂晖试探着问。
“皇兄不用试探我,平白教兄弟寒心。”北堂曜喝了一口茶:“我知道皇兄想让宇儿登基,但是你也得想好,如今的北廷百废待兴,这小子才多大,这江山交给他?”
北堂晖不说话,北堂曜又说:“你若是登基,可以将宇儿记在你自己名下,等他成人再考虑传位给他。”
“可是我时间不多了。”北堂晖忽然开口:“我从前就没有坐那把椅子的想法,难道如今就有了吗?”
“那你来问我做什么?是觉得我会让给一个半大小子?”北堂曜冷笑:“我看着像那么大方的人吗?”
北堂晖看了他半晌,低声说:“......那你留他一条性命。”
北堂曜想抽刀和北堂晖打一架了,但是他肯定是打不过这个兄长的,翻了个白眼说:“我像那种人吗?只要他不犯上作乱,我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北堂晖点头:“好。”
“一言为定?”
“神经。”北堂曜翻了个白眼:“一言为定。”
* *
元惠十三年十一月初七,惠成帝北堂曦驾崩,年四十一,庙号成宗。
皇太子北堂宇自请贬择流放,定远王北堂晖伏地称臣,景怀帝第九子崇云王北堂曜登基,帝号文睿。
次年三月,令吉日,登基大典在准备就绪后,正式在长平宫外的大殿举行。
会元殿正门外需要垂帘,以示惠成帝丧事暂停,王朝即将迎接新帝登基。
文睿帝至会元殿前降舆下轿,身着玄衣纁裳,腰上上压玉佩、大小绶,头戴十二旒冕冠,由礼官引至会元殿上升座。
落座,礼官大声喊道:“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按品阶分立两旁,俯身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旭日在这一刻从山后升起来,随后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
黑暗终究会过去,黎明会到来,古老的王朝也会迎来新的君主,新的轮回。
“众卿,平身。”
后来的《西秦书》这样记载北堂曜的登基:“......昔有乱政,皇图板荡,高祖受命于天,登基为帝,时年二十有八,帝号文睿,年号元睿。”
登基当天亦是追谥太后的盛典,北堂曜的生母幽兰宫兰妃江央追谥太后,同时为嫡母景怀太后加谥。
除了登基、追谥,同时举行的还有册封皇后的大典,阿萝是北堂曜膝下唯一的女儿,也抬了个一品嫡公主的名号。
* *
元睿二年三月,春。
长信宫内的绿萼梅已经全谢了,即使北廷天气寒冷,可是三月是春天的季节,总是在寒冷也架不住绿萼梅该吐翠了。
这些花种还是从南朝后宫千里迢迢运来的,一路种在盆子里,紧赶慢赶的,还好到北廷后大部分都活下来了,种在长信宫中将将一年,全部开了花。
台阁绿萼梅香飘数里,香味沁人心脾。
“大公主莫跑了,奴婢要追不上您了!”
掐红已经升了掌事女官,专事荣光公主宫中的大小事务,她本就是伺候卫珉鹇伺候惯了的,阿萝也是她带大的,原以为带孩子并不难。
不难吗?
她低估了自家主子。
“啊!”掐红抬头一看差点将魂吓掉:“小祖宗,求您下来吧,若是摔着了可怎么好啊!”
阿萝攀着不太高的梅树死命晃,梅花落了,上面已经结了指尖大的小果子,挂着一层白霜,看着腮帮子都疼:“母后想吃酸的~”
掐红赶紧将她从树干上撕下来,好声好气地说:“皇后娘娘宫中自然有成熟的果脯,您不是一直想尝尝吗?奴婢带您去尝尝!”
阿萝已经五岁多了,正是最调皮的时候,稍不注意就噔噔噔跑不见了,她的腿是不长,跑起来贼快,差点累死年纪不小的掐红姑姑。
“好吧好吧,看在掐红姑姑这么累的份上。”阿萝奶声奶气地说,一双腿在空中晃啊晃,被掐红抱回了长信宫里。
卫珉鹇正扶着腰看宫中的账目,瞧见女儿被带回来,松了口气,随即板起脸:“阿萝又跑哪去了?”
掐红将阿萝放在地上,她噔噔噔就跑到卫珉鹇身边,献宝似的张开小手,手心是两颗还带着白霜的小梅子:“给母后的零嘴儿,别跟阿萝客气!”
卫珉鹇失笑:“你刚才就是摘这个去了?”
掐红一惊,赶紧蹲跪在一旁:“奴婢不注意就让公主上了树,是奴婢失了小心。”
卫珉鹇知道阿萝皮起来绝对不是掐红几个镇得住的,并没有怪罪她,抽出怀里的帕子给阿萝擦手:“现在这个季节的梅子还不能吃,忘记母后前几日教你的小诗了吗?”
阿萝登时甩开卫珉鹇的手,背着小手有模有样地摇头晃脑:“君到西湖四月天,酴醾过后藕花前。却看梅子垂金弹,恰映杨花铺白氈。”[注]
“咦?阿萝又去偷听国子监读书了是吗?”卫珉鹇有模有样地板起脸:“母后教你的可不是这首哦。”
国子监在皇城里,阿萝去过几次,对学堂生活很是好奇,卫珉鹇觉得让她接触一二是好事,北堂曜却觉得女儿还这么小没必要去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