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毛骨悚然,这才发觉为什么澄湖对她态度越来越和蔼,却又派人盯紧了她,原来是这个目的。
想到匆匆一见又要分别,巨大的悲伤击垮了她,她的眼泪刷刷掉了下来,跳下马,大声道:“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死就死吧,我不怕。”
卫昀也下了马,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叹息道:“小宁子你听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去勇嘉那里住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以后我们可以长长久久在一起。”
傅清宁觉得自己的心要碎了,但是卫昀说得没错,两人一起都跑不了,她本事低微,在他身边反而是个拖累。她低声道,“那你也要保重。”
一语未了,己经泣不成声了。
卫昀的心情也很沉重,他想到三年前他母亲的人寻过来,他怕连累她连夜离开,却没有走远,躲在一边看她醒来时一脸彷徨失措,以为他偷了盘缠跑了,也是如现在一般地哭得稀里哗啦。
她或许并不知道,她曾象一道亮光在他心情最黑暗的时候照了进来,让他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
他知道她住在哪,却不敢去找她,就怕被母亲知道,整个傅家都要被一窝端。
那日不过是偷偷去她船上小聚片刻就引起了母亲的疑心,连带着一整条货船都遭了殃。
他的母亲,手段与她的容貌一样的惊人,他没有对抗实力,更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她还是找过来了。
……
他的眼圈也红了,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小宁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将来决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他听到远处似有马蹄声传来,脸色微变,一把将她推上马背,“快走吧,有人追过来了。”
第68章
己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傅清宁纵马一阵疾驰,直到风吹干了她的眼泪,暮色渐渐降临,她才放缓了马速,去找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傅清宁觉得自己就是路边的杂草,任那风吹雨打,太阳一出来又生气勃勃了。
她打开卫昀给她准备的行李,里面有银两,换洗的衣物,治伤的药品,还有各种适合她口味的干粮零食等等。
她立即又开心起来了,卫昀还是那么体贴,她喜欢吃什么都还记着,有了他对自己的情意,情况也不是象想象的那么糟了,只要到了云州,在勇嘉那里好好住上一段时间,就能再见到他了。
她沿着大道骑着马往前走,想象着和卫昀相聚后的美好生活,不住地给自己打气。
然后她到了一处岔口,她看了看,发现往左边的路比较眼熟,寻思了一下,那不是和信老头来天霜城时经过的路吗?如果从这条路走,就能抄近道回到永州了。
她踌躇了一下,想着还是别回去送死的好,于是策马跑上了另一条道,驰了一阵,她又犹豫了,脑中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我不回去送死,但是我可以回去报个信啊。只要我脚程够快,还是能报完信再脱身的。
如此一想,她就掉转马头往那条近道去了。
她从山洞走出来的时候,己经是两日后了,在黑暗中走了许久,乍见外面的阳光,她立即眯起了眼睛。
走了几步,她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了,地上步满了凌乱的脚印,不是一个人的,象是无数人的。
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脚印还算新鲜,看来那些人是在她来之前到的。
究竟会是什么人呢,那么多人穿过山洞到这里来,怕是要花不少时间吧,她寻思了一会,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觉得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大军通过的痕迹。
澄湖也一定知道这条秘道,另将一只军队悄悄布置在这里,待永州军出城迎敌时,或前后夹击,或趁城内兵力空虚攻城,无论哪一种情况,永州危矣。
抱着一丝事情不是那么糟的希望,她悄悄地沿着足迹走去,走出这片山谷,只见外面是一片宽广无垠的山林,苍天古树连绵无际,里面隐有冑甲出没。
一线希望也被掐灭了,这时出去报信也来不及了,她过山洞的时候已经把马放走了,走路去报信那简直是送死。
她又悄悄退了回来,穿过山谷到了原先信老头住的地方。
不巧的是,信老头也不在。
她仰头望着那片峭壁,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温荣说过,危云峰是最高的山峰,无论哪里都看得见,如果我去那里点一把火,永州城里的人一定会看见,就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我加把劲,在天黑前爬上去,那还是来得及的。”
于是,这天夜里,危云峰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这火点得正是时候,不管是准备出去迎敌的永州军,还是埋伏在林中或远道而来的北凉大军,就连数十里之外的永州城民,也都发现了这一异常,熊熊的火光冒出了大股的浓烟,在暗夜中分外明显。
因为临近冬季天寒木燥,最近都没有下雨,山林草木干燥,山风又猛,火势蔓延十分迅猛,傅清宁一放完火就撤了。
饶是如此,还是听得身后劈里啦哗的声音,无数的草木已被火龙吞灭了。
渐渐地整片山岭都成了一片火海,连天都映成了红色。
她飞也似地往山下跑去。一口气奔到半山腰,只见身后热浪滚滚而来,虽然火势未到,大股的浓烟已经薰得人要炙息。
更有在山林中栖息的野兽也被猛火为逼出,一时间吼啸连声,在火烟中狂奔骇蹿而出,四散奔逃,有的毛皮已被火馅所燎,带着火星撞入未着火的林子里,又引起一阵火情。
傅清宁也没想到火势来得那么迅猛,要活命只能如兽类一般亡命急奔。
生死关头激发了她体内的潜力,居然让她跌跌撞撞平安地冲到山下。这个时候她力有所歹,己是强弩之末了,一不小心,给脚下的石块一绊,脚底一滑,跌倒在地。
然后她突然见前面现出了一支队伍,正是北凉军的装束,原来是隐藏在密林里的军队,一样被火势惊动,苍促间只能撤离林子。
傅清宁心下暗暗叫苦,这前有军队后有火龙,己这次是要把命搭进去了。
她看到路边有一条溪涧,水声轰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爬起来纵身便跳了下去,身后利箭如雨,在她就要落入水中之即,哧的一声穿透了她的胸口。
耳边似乎听到一阵震天响的马蹄声响,如轰隆雷声,自山下传来。
她落入溪水中,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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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中听到哭声,好像很遥远,又好似在耳边。
有时候那泪水好像流到了脖子里,她很想伸手去擦一擦,却又没有力气。
等终于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牟瑞月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傅清宁有气无力地道:“瑞月你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牟瑞月刚开始受了惊吓般,一惊之下,狂喜叫道:“啊清宁,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温泓你快来。”
傅清宁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牟瑞月早已跳了起来,冲着到外面去了。
她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的,闭上眼,又陷入昏暗中去了。
这里温泓随着牟瑞月跑进来,见她两眼紧闭,还没醒呢。便埋怨道:“不是还没醒吗?害我高兴一场。”
牟瑞月道:“刚刚明明醒了啊,奇怪。”
傅清宁只醒了一会儿,又陷入昏睡中,到次日上午才完全醒了。
牟瑞月还守在身边呢,连同温泓也在,见了说道:“我说醒了吧,你们都不信我。”
温泓也很高兴,说道:“谁说不信你了?醒了就好,唉清宁你真吓死我们了。”
傅清宁想挪一下身子,却动弹不了,便道:“怎么回事,我动不了了。”
温泓道:“你受了箭伤,靠近心口,伤势很严重,身上也有多处骨折,只是都没有箭伤严重。朱大夫交代过不能乱动的。”
傅清宁说道:“我昏迷了很久吗?”
牟瑞月道:“可不是,都有半个月了,幸好朱大夫前些日子为温大哥治伤来了青州,要不你早小命不保了。”
傅清宁叹道:“这样我都没死,真是很幸运啊。”
牟瑞月道:“可不是,我和你说,幸亏信前辈及时救你回来了,当时你呼吸都非常微弱了,连朱大夫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温大哥哭得那个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