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江茹玉微弯唇角,短促一笑,“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收获到的最大经验是‘万事都要留一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周围的人会变成背叛者,甚至变成你的敌人。”
“江小姐处事风格很谨慎。”徐百忧回以一笑。
江茹玉从包里抽出一盒女士香烟,“我们这行什么性质,你应该从贺关口中多少了解一些。你们中国的老话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好意思,馆内禁止吸烟。”徐百忧出声提醒。
江茹玉并没有把烟放回去,“徐小姐抽烟吗?”
“抽。”
“软中?”
“嗯。”
江茹玉耐人寻味地长长“哦”了一声,眼锋瞬间变得犀利,“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背叛,唯独贺关不可以。在中国的日子我已经呆够了,他会和我一起回新加坡。”
细烟夹在指间,她拨开火机,火苗钴蓝一簇,“你说的没错,我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救他可能需要花些功夫,可毁了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威胁我?逼我离开他?”
徐百忧好笑地问,并不需要对方回答,她站起身继续道:“江小姐对爱情很执着,但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执着。我行情不错,选择很多,什么男人值得托付终身,什么男人只适合纾解欲望,我应该不会分不清。”
江茹玉肆无忌惮地点燃香烟,挑起审视的眼风,“听徐小姐的口气像是情场老手,可不像个处女。”
“男人嘛,越纯的女人他们越喜欢。”
徐百忧伸手,拔掉她嘴里的烟扔进咖啡杯,笑意不改,“装装样子而已,贺关那个傻子信,难道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江小姐,也信?”
江茹玉淡看一眼浮在咖啡表面的香烟,“既然是玩玩,何必往他生活圈里走。”
“江小姐指的是昨天晚上那顿饭吗?”
徐百忧双手收进大衣口袋,“其中一个叫婷婷的,相信江小姐并不陌生。如果真是在意的男人,谁会愿意和他睡过的女人一起吃饭。江小姐会吗?”
江茹玉的确不会。
对贺关身边那些女人,她从来不屑一顾。
尤其是“梦巴黎”里的女人,她不止一次地提醒过贺关,她们很脏。
徐百忧端起属于自己的那杯咖啡,“我要回去工作了,江小姐,再见。”
“你不怕我告诉贺关吗?”江茹玉追着她的脚步问。
徐百忧驻足,转身道:“男人有时候很像小孩。江小姐如果总是这么草木皆兵,哪个男人都会觉得有压力。小孩感觉到压力知道哭闹,男人也不例外,不但会反抗,还会引起他们的反感。江小姐,三思。”
“谢谢你的忠告。”江茹玉含笑起身,手包一角似有意无意带倒了被污染的咖啡。
褐色液体溅落一地,寻踪探秘一般流淌至徐百忧马丁靴前。
她退开一步,“不客气。”
江茹玉是个厉害角色,徐百忧和她不熟,尚未摸清她的弱点。
但徐百忧足够聪慧,也足够机智,从昨晚贺关应付江茹玉的招数中获得灵感。
将计就计,混淆视听。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又一条微信进来,高孟阳问她何时有空,是否愿意赏脸吃顿饭。
上次的交谈,他攻击性和目的性表现的过于强烈,令她不适,他深感歉意。
第49章 第四十九朵花
大徒弟两口子闹离婚,影响了金怀良的工作情绪,难得的一到点,就准时放三个徒弟下班。
徐百忧没有坐公交车,而是选择步行回家。
她需要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思考诸多问题。
比如什么人,为什么跟踪她?比如师傅金怀良的反常是否与之有关?比如是继续按兵不动,还是想办法引蛇出洞……
上午发送给胡云旗的车牌号,到现在他仍没有回复。
徐百忧理不清头绪,止步回望。
视野范围内的每一辆车,每一个人似乎都那么可疑。
这时,贺关发来一条微信:【我下班最快也要九点四十才能到你家,你记得把门锁好。】
徐百忧回复一个字,【好。】
……还比如,她和贺关隔空联手编织的谎言,江茹玉不会天真到一直信以为真,她要冒险继续和贺关交往吗?江茹玉的手段不容小觑,或者她应该选择独善其身?
徐百忧不知道自己惹到什么人,也说不定是她会连累贺关……
又一条微信进来,高孟阳问她何时有空,是否愿意赏脸吃顿饭。
上次的交谈,他攻击性和目的性表现的过于强烈,令她不适,他深感歉意。
措词绅士而陈恳,拒绝反倒显得会徐百忧气度狭小。
她回一句俏皮话,【请吃饭不如发红包。】
高孟阳似乎就等在手机那头,发红包手速飞快。
徐百忧没有点收,【你的诚意我看到了,心意我也领了,谢谢。】
“有缘无分”这个俗套的词汇,用在徐百忧和高孟阳身上再适合不过。
对的时间才能遇到对的人,其他,多为倥偬过客。
*
天天当加班狗,徐百忧习惯了早出晚归,突然有一天空余时间变得充裕,反倒无所事事。洗完澡后不想做饭,她懒懒窝进沙发,用昨晚贺关买的零食充当晚餐。
六点多钟,门铃响了,意外地,贺关阴沉沉站在外面。
徐百忧奇怪,“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他没吭声,闪过旁边,露出后面的应恒,同样的小脸黢黑。
徐百忧更觉奇怪。
贺关把小应同学扽进屋,“逃课,翻墙,还晓得找监控死角。老师满学校找不到人,差点报警。”
“你怎么找到的?”徐百忧从鞋柜里抽出男式拖鞋,摆在一动不动的应恒面前。
“不是我找他,是他找我。”贺关脚后跟蹭脚后跟蹬掉鞋,只穿着黑袜进屋,压着火道,“我多少年没被老师教训过了,好嘛,因为他,被骂得跟孙子似的。”
小应同学张开嘴想辩解什么,贺关一个凶瞪,又委屈地憋了回去。
“叫人啊,哑巴啦。”贺关吼。
原想着小屁孩好对付,结果尽给他添乱。
“徐阿姨好。”
小应同学扁着嘴,拖着船一样的男士拖鞋,马首是瞻地跟贺关进了客厅。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仿佛深秋里最后一根枯草,孤零零立在那儿。
徐百忧弯腰与他平视,“为什么逃学?”
小应同学大气不敢出,她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贺关。
“昨天陈叔检查他作业,发现他基础不好,说报个补习班。他不想去,闹革命了呗。”
贺关也没坐下,双手叉腰高耸站着,真像是教训熊娃的老子,“一个自称男子汉的人,居然能为上补习班犯怂。刚住一晚上就玩离家出走,你有种你别来找我啊!你不是看不起我没读过大学吗,你逃学就能考上大学?!”
小应同学吓得瑟缩一下,躲往徐百忧身后。
批评教育没有错,奚落挖苦就过了。
徐百忧岔开一句问:“你们吃饭了吗?”
贺关燥道:“不吃!早被他气饱了。”
小应同学偷扯徐百忧衣角,嗫嚅:“阿姨,我饿。”
贺关耳朵灵接话快,“你饿你自己做,我不伺候逃学威龙。”
“我也还没吃,你随便做点吧。”徐百忧推他去厨房,笑说,“切切菜,消消气。”
贺关跟勉为其难的大老爷似的,磨磨蹭蹭到厨房,顺手一带,也把徐百忧拽进去。
拥着她抵在墙面,大老爷原形毕露,痞里痞气地冲她笑,“切菜能消什么气啊,我要徐妈妈亲。”
叫妈叫得特顺嘴,富于情趣,他都想好了,以后亲热的时候要常玩。
徐百忧飞快吻过他嘴角,“孩子和你在一起,你通知陈叔了吗?”
不满足于女人的敷衍,贺关狗似的啃了会儿两瓣蜜唇,才说:“吃完饭写完作业,把车借我,我送他回去。”
“行了,做饭去吧。”徐百忧拍他肩,催促。
贺关恋恋不舍放手,边开冰箱取食材,边嘟囔抱怨,“一来你家就钻厨房做饭,我又不是厨子。”
徐百忧笑而不语,回客厅陪应恒。
零食拿给他垫肚子,又陪他玩起拼图。
好像都被贺关传染了一般,沙发被闲置,一个屈膝坐在地板上,一个跪在茶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