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么。”
灵燃平静了没多久的心里开始焦虑起来。
理智在提醒她，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是普通人类，但并非一个普通的医生，如果自己没有充足的缘由，对方怕是怎么也不会给她她想要知道的内容。
“那——恕我无法回答你一开始的问题。”
谈子江很冷静，也很理智，虽然脸上的柔和的。
“谈医生，我不是来询问你的——而是我已经知道你的的确确做了这个移植手术，只不过想当面确认下。”
灵燃的态度还是有些“强硬”。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问。”
谈子江不为所动。
“……想不到谈医生如此看重职业操守……”
灵燃的嘴角稍稍往上扬，冷笑却并未出声，眼前的男人，比她想象中的难搞。
“还望理解。”
谈子江皱了皱眉，礼貌地接了这略带挖苦的话。
“如果我告诉你，我跟那双移植的眼睛有关系，你会回答我一开始那个问题么？”
灵燃有些铤而走险的冲动，但在这之前，她还需要确认一些事。
“什么意思？”
果然，谈子江的好奇心立马被勾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
“您跟那孩子移植的双眼有什么关系？”
“谈医生，你是不是不知道，那双眼睛，原本的主人是谁？”
灵燃大概猜到了答案，但保险起见，还是认为需要当面确认下。
“……不知道。”
谈子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确实不知。
“你就没问那个男人么？你既然负责手术，对于最关键的器官的所有信息，提前就应该非常详细地了解和掌握吧？”
“没问——”
谈子江本想说，这并非一个普通的器官移植手术，转念又觉得有些多余，索性直接回了两个字。
“……那看来谈医生果然胆大，这样的手术也敢做！”
灵燃的讥讽意味加重了很多。
“……”
但谈子江听了并未任何的不舒服，只是觉得不理解，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
许是因为上次见面，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就不怎么友好——不知是刻意在他面前如此还是本就如此。
“那是——我妹妹的——双眼。”
灵燃一字一字地咬牙说着。
“……喔，原来如此。”
谈子江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所以……然后呢？”
谈子江想起之前焕那个孩子来医务室找自己，他有问过孩子，知道她现在的这双眼睛之前的主人是谁，但孩子说不知道，显然并未撒谎。
殊不知这个问题的答案，今天忽然就有人送上门来。
可也没什么用，因为他压根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的妹妹。
等等——她的妹妹，难道是……
“谈医生，你就不觉得意外么？”
眼前这个普通人类的医生反应让灵燃有些失望，忍不住问。
“……所以，那双眼睛的主人，难道是——灵烁儿的母亲？”
谈子江大胆地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个不是你该在意的，谈医生，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女孩在用的那双眼睛，是我至亲的双眼，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吧？这场眼睛移植手术，当时是你做的么？”
灵燃挑了挑右侧地眉，再一次郑重重复一开始抛出的那个问题。
“……不好意思，灵女士——不是我不愿意回答你，而是我没有权利。如果真如你所说，焕这个孩子的双眼是你妹妹的，她本人来问我这个问题，也许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她。”
理应该是这个理，光凭这样一张嘴说，谈子江也无法说服自己直接回答这样的问题。
“呵……本人……”
灵燃忽然哽咽，而后停了片刻。
“如果本人能来问你，坐在这里的还会是我么？而且你一个医生，不觉得问这样的问题很愚蠢么？哪个人好好活着，会把自己看这世界的眼睛给别人？”
灵燃的肩膀微微颤抖，可还是把想要说的说了出来。
“……”
谈子江顿觉尴尬不已。
是啊，他怎么会问这么滑稽又愚蠢的问题？哪个人好好活着会把自己的器官捐献出去？
“不好意思……是我表达不当。”
“……谈医生，其实自从我坐下，跟你这样来回对话，从你的言谈举止之间，我大概也能猜到了我那个问题的答案；包括我一开始就说了，这次来不过是想当面确认一下。对你，说个‘是的’，或者点个头，难道就这么难么？”
灵燃的语气愈加咄咄逼人。
“……不好意思，我只是无法确认你的真实身份。你的问题毕竟涉及到病人的隐私，我的职业操守不允许在这样的问题上随便或是大意，都是对病人的不尊重。”
谈子江还是守口如瓶，及时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那么困难？”
灵燃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除非你能告诉我，你的妹妹，是否就是烁儿的母亲？”
如果此事事关烁儿，谈子江会重新考虑。
“……是。”
灵燃满心苦涩，艰难挤出一个“是”。
“……”
谈子江一下子就想起移植的那双眼睛已经十八年“闲置”，所以，烁儿的母亲十八年前就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么？
假若真的如此，那这孩子挺可怜的，今年才二十岁——两岁就没了母亲。
谈子江的心里瞬间觉得有些难受和讶异。
“如果真的与我无关，我就不会特地跑来你面前，亲自问你。”
灵燃叹了口气，语气一下子柔软了下来。
“……烁儿她知道这事么？”
谈子江的心也软了下来，到了此刻，他完全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女人说的一切。
她没有道理，在这种事情上，“冒充”或是撒谎。
“……不知道。”
灵燃艰难地摇了摇头，而后艰难地挤出一丝笑。
“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
谈子江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烁儿是跟眼前的大姨生活的，想起这个孩子的笑容，更加觉得难受。他虽然也从小和自己的父母分离，但不一样，至少他们在另外一个国家好好地，时不时还会回来，一家人团聚。
“手术，的确是我做的。”
“……”
灵燃猛地抬头，两个眼眶瞬间都红了，而后又重新低下了头。
“你——恕我冒昧，你是不知道这场手术么？”
结合从头到尾的各种反应，谈子江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猜测。
“……知道。”
灵燃苦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不知道是你做的……”
“……喔。”
谈子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
他的心里还有一些问题要问，比如，烁儿的母亲是十八年前离开这个世界的么？烁儿知道母亲已经不在人世这件事么？烁儿知道她的同学现在在使用的那双眼睛是属于她母亲的么？
第121章 怎么可能
“谈医生……”
灵燃还有几个最关键的问题，需要被回答。
“嗯？你说吧，我听着。”
谈子江轻轻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灵燃想起灼的那双眼，世间唯一，眼前这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类的医生，竟然那么轻易地就把这双独一无二的眼睛移植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而且还是一个普通人类的孩子身上！
“什么意思？”
谈子江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
“你是怎么把那样一双眼睛，移植到那个孩子身上的？”
灵燃再一次艰难地重复。
“……我不太明白，那双眼睛，有什么特殊的么？”
谈子江说的是心里话，这也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他很希望有个人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显然，眼前这个人，十有八九可以。
“……谈医生，你并非一般的医生，想必你也已经在这个学校工作了一段时间，心里应该已经明白，这学校并非一个普通的学校——学校里面的老师和学生，也并非普通的老师和学生，对吧？”
“是……不一般。”
谈子江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这是隐校，这些孩子，都会隐身——所以也能看的到互相之间隐身的状态。所以，他们的眼睛，都不一般。我也是，烁儿也是，烁儿的那些同学都是——我们不是一般的普通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