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压根就没有接收到任何人在感应自己的感觉……
奇怪……自己压根就不是躲在“独身之所”里面,在闹市区一家沿街店面房里,怎么可能就感应不到自己呢?
焰心里自然很清楚,灵燃的感应能力不凡,别说区区一个她,即便是炼,灵燃要感应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所以,没有道理感应不到自己的!
焰开始怀疑起那间店面房,可思前想后,并没有想起什么异样的地方。
难道是迟心博士?
焰开始尝试回忆“笑面虎”般的男人,说过的那些话。
他这次约见自己的目的,就是让他的那一对龙凤胎子女来隐校读书,仅此而已;别的——别的内容,的确是没有了。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焰再一次扪心自问。
等等——那个男人,好像最后的时候说过一些稀奇古怪的话。
是什么?
他说希望这次见面没有打扰到自己?还说……还说……让她大可放心,今天两人之间的聊天,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即便是感应,也不可能会有任何人感应到!
啊!就是这个!
焰全部想了起来,身体因为惊讶往后趔趄了两步,硬生生稳住。
她当时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男人所说的送两个孩子进来隐校一事上,所以,结束时他说了这么一句毫无相关的话,她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自然就没有多想!
如今想来,竟是这个意思!
可是,迟心博士这句话,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是一个普通人类——他怎么可能做到“屏蔽”他们隐族的感应能力?!而且还是灵燃的感应能力?
即便他是搞研究的,可终究并非“超能力人类”种族——
难道?
焰的心中倏然惊醒,有个很大胆又很可怕的想法在她心底砰的一下冒了出来。
汒族的“独身之所”和迟心博士,有什么关系?!
难道……汒帅跟自己交易的“独身之所”从头到尾压根就不是他们汒族的——而是迟心博士的……
焰再也站不住,哆哆嗦嗦地退到椅子上,瘫软下来。
是吧……极有可能是这样的……
焰觉得自己的四肢几乎于同一时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状态。她尝试着举起自己的右手,费力极了,索性放弃,不再尝试,继续安安静静地瘫在椅子上。
既然他迟心博士可以破解他们隐族千年的“千刀万剐”,那屏蔽隐族的感应,对他而言,更加容易……
她为什么这么傻,从来没把“独身之所”和“千刀万剐”这两件事放到一起想?
若不是灵燃在停车场等自己,问为何感应不到自己一事,她怕是到现在都还会蒙在鼓里——不,可能不仅仅是到现在,可能往后很多年,都是这样一种被他们耍的状态下!
迟心博士,既然效力于汒族,那他的研究成果,为汒族所用,为汒帅所用,显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不对!不对!
焰开始对着空气拼命摇头。
汒帅曾经当着她的面强调过:“独身之所”是他们汒族最厉害的——放眼整个隐族,哪怕是炼,也无法穿破他们汒族的“独身之所”,安全系数绝对高……
所以,也有可能是,迟心博士破解了汒族的“独身之所”?然后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就可以像汒族那样随时随地都可以使用了?
焰无可奈何地扶住了自己的脑袋,而后越抱越紧。
她的脑子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迟心博士和汒族,让人剪不断理还乱!
无论真相是哪一种,都让焰觉得彻骨的寒冷。她仿佛看见一个弱小的自己,在一张一开始就为捕获她的大网面前,一点点靠近,而后不知觉地陷入,再然后,被那张无形的网彻底禁锢住了……可怕的是那张网还在一点点地捆紧她,誓要把她牢牢地钉在原地,怎么也无法动弹为止!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再回头瞧自己,发现已是千仓百孔的模样……
她需要“独身之所”!现在就需要!
不!不行!万一灵燃又在停车场或是这个学校的哪个地方,启用感应能力感应那自己——那岂不是又感应不到……肯定第一时间会来办公室找自己……
再忍忍——忍忍——她可以用残存的清醒和理智克服这一切!
一定可以!
瘫在椅子上的焰,彻底清醒过来,已是筋疲力尽。
连把自己隐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能,从此以后,她真的会彻底失去自己吧。
也不是可能,在这之前,她已经失去了部分自己,再失去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活一场,本就是交易——只不过分与谁交易的区别罢了。
她又何必拿这些无关紧要的区别不放过自己呢?
*
“……”
汒帅来看自己的父亲,刚到屋外,就一眼瞧见了杵在一旁的汒将,见自己过来,他下意识地往一旁缩了一缩,见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很快头也低了下去。
汒帅便索性假装没瞧见,径直往屋内走去。
“汒帅,您来了!”
汒沛起身,迎接。
“沛叔——我父亲怎么样了?”
汒帅下意识地朝床上瞧去,见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就大概明白了□□分。
看来还是没能醒过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哎——还没醒……”
汒沛满脸愁容地摇了摇头,可能怕影响床上昏睡之人,还特地压低了声音。
“……医生有再来瞧过么?怎么说?”
汒帅靠近床上之人,轻轻俯身,静静看了看,而后转身,回到了汒沛面前,问。
“按照您的吩咐,每两个小时查看一次。最近两次,都说脉象偏弱,如果再这样昏睡下去,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汒沛紧着一颗心,说着,怕刺激到眼前这个强装镇定的孩子。
“……有没有其他办法?这些医生可靠么?”
汒帅有些急了。
“汒帅,这些都是我们汒族医术最高明的医生,自然是可靠的——眼前也只能看汒王自己的求生意志了——只要他不放弃,就能醒过来……”
“……”
汒帅转过身去。
汒沛看到他的两脚有晶莹的泪珠滑落,心里跟着一阵难受。
“沛叔,外面那个人一直杵着么?”
汒帅的声音恢复了日常的冰冷,问。
“是的——汒帅,汒将自日月湖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外面,从来没有离开过——谁劝都没用……”
汒沛心里为难,可还是照实回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汒王一直昏迷不醒,他汒将就会一直“暂时安全”。汒王一醒,汒将怕是要遭殃了……
“沛叔,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如何处理门外所站之人。想必你当时也看到了,那把匕首——就那样——”
汒帅突然哽咽,停了下来,而后努力恢复了一些,继续。
“那个人的那把匕首,就那样直直地死死地扎在我兄长的胸口——这几天,我只要一闭眼,我兄长的脸就会出现在我眼前,死不瞑目的样子,似乎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答不上来!我一直在想,我能为我的兄长做点什么,他可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的匕首杀死!沛叔——你懂么?那种失去亲人撕心裂肺的痛,每一次都把我从睡梦中扯醒——”
“……我懂,汒帅,我理解……”
汒沛听着这一番话,连连揪心不止。
“所以,沛叔,我本来想等父亲醒来再说——可眼下,父亲也不知道何时能清醒,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放过杀我兄长的凶手!我必须让他血债血偿!给我兄长报仇!”
汒帅咬牙切齿道,脸颊两边的泪痕还未干。
“……”
汒沛停止了抹泪,惊得直起头,盯着眼前的少年,微微颤颤地说。
“汒帅……您要动汒将?”
“沛叔——不是动,是要让他一命抵一命!他可是杀我兄长的凶手!我绝对不可能就让他一直若无其事地站在我父亲的屋外!万一他什么时候起了歹心,趁你们不注意,又杀了我父亲,那到时我也活不下去了……”
“这……汒将,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汒王毕竟是——”
汒沛手足无措,慌乱之中只能想到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