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古穿今](14)

苏鸢右手手指用不上力,只能用左手端碗,程昀胆战心惊的接过来,飞快的端到餐桌上:“烫到怎么办?半残废就不要瞎逞强,我告诉你八百遍了让你卧床静养。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不要乱动!你是不是故意装作听不懂我说得话?”

她疲倦的眨了眨眼睛:“昨日吴淞带李姐来此帮忙,她教我如何整理衣物,烹饪膳食。

恕我愚钝,只勉强记得如何熬煮米粥,其他膳食步骤繁多尚需练习。

你前日所授课业我皆已熟记,只说话的遣词造句恐需要些时日才可领会贯通。”

“所以呢?”

“你可否不要生气?”

程昀莫名道:“生气?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苏鸢歉疚道:“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程昀好笑,他依稀记得吴淞告诉他,苏鸢问他该怎么哄他开心?常理来讲不是应该撒撒娇多说几句好话讨好他吗?她倒好,一本正经的给他一五一十的汇报学习进程,真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她把这里当成什么了?把他当作什么了?

“我如果怕麻烦就不会把你带回家了。”程昀咳嗽了几声,“难受死了,我上楼去洗个澡,你先吃。”

程昀洗澡洗的很快,他换了玫红色连帽衫搭配苦瓜绿宽松长裤,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抄着口袋慢悠悠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餐桌上放着两碗泛着热气的白粥,苏鸢剥着鸡蛋的手垂落在桌案上,闭着眼睛在打瞌睡,程昀蹲跪在地上绕有兴趣的细细打量着她。

她睫毛很长,皮肤细白,嘴唇应该……应该很软,长成她这幅模样如果在学校应该会很受欢迎。

苏鸢从覃朝而来,深受封建思想的蛊毒,男尊女卑的概念根深蒂固,从小学得是女戒女训,在勾心斗角中长大,才养成了她现在谨小慎微老成持重的性格,察言观色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反应。

她活得完全没有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就是一个封建王朝完美的大家闺秀模本。

程昀摸了摸她红肿结疤的冻疮,网上说生了冻疮很难受的,又痛又痒,她右手再休养几天估计就能活动自如了。

江月白那天故意夸大其词告诉他五个指头都断了,当时还真是把他吓了一跳,好在只是拧伤没什么大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她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只有他,所以她害怕他会生气,害怕自己会给他添麻烦成为他的累赘,害怕他会抛弃她。

程昀忽然很想让她感受一下新世纪的美好,她才十九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依赖他,第一次有人等他回家给他开门,第一次有人无条件的相信他,第一次有人傻乎乎的对他好,他很没有骨气的感动了。

苏鸢手中的鸡蛋脱力顺势掉了下来,程昀抬手接住对视上她水润的凤眸道:“宝贝,困了就回房睡。”

她长睫轻颤:“我有名字。”

“苏鸢?连名带姓的叫显得多生分。苏苏?鸢鸢?你更喜欢哪一个?”

苏鸢继续剥着他手中那个未剥完的鸡蛋:“莞莞。”

程昀坐在她对面偏头接连不断的打了两个喷嚏:“哪个wan?”

“钟鼓喤喤,磬莞将将。”

说和没说一个样,程昀并没有听懂,他蓦然想起《箜篌》女主角兰岐王妃的名字叫苏莞,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莞。

他喝了两口白粥,随口问道:“你说你生于元平二十三年三月初三,今年十九岁,也就是说现在你所处的年份是元平四十二年。

那你知道兰岐王谢玄吗?还有兰岐王妃苏莞?

苏莞是礼部尚书苏九龄之女,和你同姓,年龄也和你差不多。

华岳投拍了一部电影,讲的就是他们的故事,电影你知道吗?和电视剧差不多,就是……”

程昀后面说了什么苏鸢完全听不到了,兰岐王谢玄?苏九龄之女?兰岐王妃苏莞?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称谓,她原本该经历的生活。

圣旨已下,苏家必定是要送女嫁入兰岐王府的,皇命不可违,否则便是欺君之罪,论罪当诛九族。

苏家除了她嫡长女的身份,只有莫氏所出的苏茉为嫡女,堪配王侯,可她只有十岁还未及笄,是不可能出嫁的,那嫁给兰岐王的苏莞又是谁呢?

“喂,我和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程昀咳嗽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鸢回神把剥好的鸡蛋放在他面前的小盘中,回道:“略有耳闻,不曾见过。”

程昀咬了一口鸡蛋:“也是,你们古代的大家闺秀不是讲究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未出阁的少女怎么可能见过缠绵病榻深居简出的兰岐王?

你别看他病歪歪的,日后可是他平叛北疆,推行新政律法,整治贪官污吏,扶持自己弟弟登上了皇位。可惜英年早逝,不然皇位哪轮得到谢余。”

北疆动乱三十五载最终竟是被谢玄平叛的?苏鸢不可置信的怔愣在原地,这些对于程昀而言只是茶余饭后消遣的历史谈资对于她而言却是真真切切经历过的生活。

“他病逝于何年?”

程昀把米粥喝完用卫生纸擦鼻涕,头痛鼻塞搞得他无精打采,见苏鸢十分有兴趣的模样尽量详细的复述着《箜篌》主角人物的生平梗概:“元平四十三年他娶了苏莞,史上记载兰岐王妃姿容绝丽,蕙质兰心;与兰岐王夫妻感情甚笃。

元平四十六年,谢玄临危受命平叛北疆,苏莞随军前往,后孤身率几千将士镇守鄞州,被马踏成泥,尸骨无存。

谢玄病逝于元和三年七月初七,是兰岐王妃五周年的忌日。

这五年他结党营私招权纳贿,他轻徭薄赋推行新政,后世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真假谁也不得而知。”

第十四章

苏鸢愣神,程昀敲了敲桌子:“又发愣,粥都凉了还不赶快吃?”

苏鸢放下勺子:“我累了,想回房歇息片刻。”

“把饭吃了再睡,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也记不住?”程昀拉着椅子挪到她旁边端起碗,舀了勺米粥喂至她的唇边。

这是在对他耍脾气?他不喂她吃饭她就不吃了?她就喜欢说话说半句,心思弯弯绕绕,委婉的不显山不露水,其他的全靠别人猜,还好他一眼就能领会。

“你撒娇的方式可真独特。”

苏鸢木木的任由他喂完小半碗米粥,程昀心满意足的放下碗又开始打喷嚏,她忧心仲仲的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去医院,看诊。”

对于苏鸢突如其来的主动程昀有些受宠若惊,她手背龟裂结疤,碰触到他的额头有粗糙的摩擦感,明明摸得是他的额头,程昀却感觉心口也沙沙的,痒痒的,特别奇怪的一种感觉。

他耷拉着脑袋,虚弱道:“宝贝,你看我都病了,你说两句好听的哄我高兴高兴好不好?我刚刚还无偿给你讲故事解闷,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苏鸢略一思忖,学着电视剧中的说话方式柔声道:“你很好,你最好了。”

本来充满撒娇意味的一句话由她平铺直叙的讲出来完全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让人生出根本就不是同一句话的错觉,以至于程昀硬是没有听出来这句话曾经有多少女人对他说过。

“然后呢?”

苏鸢睁着一双无辜的黑眸茫然的望着他,她应未曾记错才是。

程昀以手抚额:“我让你说两句你就只说两句啊!这算哄人的话?你还要应付的再明显一点吗?

该听的话不听,不该听的你倒是记在心上了,我严重怀疑你就是故意的。”

程昀一口气没顺上来又开始持续不断的咳嗽,苏鸢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上前轻拍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我……我说得不好,以后会好生学习。”

学习!学习!学习!合着她的脑子里就只有学习!这也是需要学的吗?哄人都不会,取悦人估计就更不会了,这要是放在三妻四妾男尊女卑的古代就她这古板无趣的模样怎么争得过那些巧言令色的狐媚子。

他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感觉很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桌子上刚刚开机的手机响了起来,程昀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滑了接通键:“外公。”

手机那边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臭小子,你还知道你有个外公?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你是打算回程宅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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