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群人长相并不是乌桓相貌?”薜荔回忆了下武顷的脸,以及刚才在堂屋里几个人的脸,“看起来到好像和咱们相似,看不出和大齐人有什么特别的区别。”
小刘妈妈揽住薜荔往后门处走,她一边给留福使了眼色,让留福带着聚集起来的家丁围住屋子,一边解释:“乌桓同大齐的百姓之间往来十分密切,商贸一发达,通婚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往前,边境的燕州和云州地区常有大齐人娶了乌桓女子,反之亦常见。”
“这世道,乌桓那边的百姓也过不下去。常有举家逃难到咱们大齐这边的。姐儿不常出去,不知道这个,乌桓人以和祖先相貌相仿为尊,以和齐人通婚所生子为卑。据说是因为高/祖和成祖时被打的很了的缘故。”
薜荔听得津津有味,等反应过来,已经快要迈出这个院子。绘春站在小门处,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们两个人。
就在这时,忽然从堂屋内传来一声暴呵和女人惨叫,围在屋子外面的家丁们纷纷向后散开。只见几个僧人手里拿着小刀,为首的那个把刀指向了刘妈妈,冷笑道:“我等本无意对贵地犯杀戒。不过是借此地留宿一夜躲避衙役的捉拿。可谁知居然被你们识破了身份,那就休怪我等无情!”
留福见情况紧急,又着实害怕这群人鱼死网破。要知道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自己这群老老实实耕地干活只杀过牲畜的庄户,怎么斗的过!
他急的额头只冒汗,拼命的想现在该如何是好。他盯着那群挟持着刘妈妈的僧人,视线从头一直看到脚,反复了好几遍,停顿在了这些人的手上——因为要伪装成僧人,所以携带的是匕首,而不是长刀长剑。
留福知道要怎么做了,他夺过一旁农户手上尖利的竹叉,高声喊道:“拿着筢子和长叉的人跟我一起往前刺过去。”
乌桓人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留福这是要干什么。但是随着右侧一个僧人被筢子插中,直接捅进了腰里面,人摇摇晃晃了几下,转瞬就倒在了地上。手上拿着的匕首,自然也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掉在了地上。
乌桓首领勃然大怒,“好哇,你们是真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杀了你们这个奶奶!再挨个收拾你们。”
刘妈妈本身就吓到腿软,见此情景更是保命为上,她指向薜荔的方向大喊道:“那边才是陈家的小姐儿!我不过是个管事的下人,杀了我也没用。”
留福和小刘妈妈脸色瞬间就变了,而这群人乌桓也纷纷把视线投向了薜荔这边,一个个居然诡异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首领面色一僵,低低地说了句“怎么是她”,便复又狰狞的对刘妈妈道:“先杀你了,再杀了她!一个个来,反正你们今晚看到过我等之人,谁都活不下去。”
说罢,他举起匕首,猛地向刘妈妈刺了过去;刘妈妈紧紧闭上了双眼,眼前快速闪过自己的几个孩子;留福见状让家丁再次发起进攻;小刘妈妈带着薜荔飞快的跑出了院落,从后门离开。
一声鹰叫划破长空,响炸在每个人的耳边,引得薜荔临走之前回头看眼堂屋位置,借着屋子里的灯光,一只气势汹汹的鹰从天猛冲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就是那个乌桓人首领的大声叫喊。
薜荔心中稍定,她默默的叫了声阿古,放心下来,紧跟着小刘妈妈一起跑了出去。可刚出后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最为普通不过的粗褐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腰间挂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腰刀,如同一颗青竹一般挺拔的站着,唯独面色沉郁。
小刘妈妈把薜荔护在身后,却被薜荔硬拉到自己后面去了,“妈妈,这个人我认识。”而后,薜荔转过身来,“武顷,阿古是派来的吗?”
小刘妈妈本想问薜荔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个时候,她也只好安静下来,焦急的等待着薜荔和那个人对话完毕。
武顷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所以我来杀死叛徒了。”
薜荔沉默了一下:“是上次那些流放的人吗?你可以把他们绑起来,交到县衙里面。老爷会帮你主持公道的。”
武顷嘴角一勾,“没用的。很快就会没有县衙,没有老爷,自然也就没有向县。”
这番话一出来,别说小刘妈妈目眦尽裂,就连薜荔都满身冷汗,呵斥道:“你在说什么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向县虽然地方不大,可到底也是我大齐的土地!”
“何必呢,你已经猜到了我在说什么。”武顷毫无反应,转而却谈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其实之前我很讨厌齐朝和齐朝人。我的父亲就是纳了个齐人妾室,把我赶了出去,意图要我死在这里,我本来是想要屠城的。”
绘春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露出一丝哭声。
武顷笑着看了看绘春,“屠城你们知道吗?就是城里面一个人也活不下来。你看,你那位才华横溢的大姐和一直和你置气的二姐都会死。现在在山上还在讨论怎么把乌桓大军引入城内的那些潘家子弟和你那位大哥,也会死的干干净净。一个都活不下去。”
薜荔冷哼一声,她攥住小刘妈妈满是汗水的手,警惕的看着武顷,“你若真要屠城,就不会和我说这么多废话。吓唬绘春有意思吗?她只不过是个孩子。”
“你也是啊。”武顷仿佛觉得有趣,“实际上我也是。可第一个把我当孩子看的,是你和陈老爷。给我塞糖,傻乎乎的去摸那只鹰。你知道阿古杀了多少个人吗?它是我训练出来的宝贝。你们是不一样的。”
夜风吹过树林间,响起一阵树叶相磕的声音,这块静的只有武顷一个人在说话。
“本来我以为是陈老爷故意陷害乌桓人的——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手下和我说的。”武顷吹了声口哨,一匹马车踢踢踏踏的出现在了他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前面有铺垫的......
安安~
第59章 豆沙酥卷
“结果这几个人不敢回来见我,直接跑去假扮僧人赚路费,我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武顷摸摸黄马的鬓毛,把缰绳递给了薜荔,“陈老爷是个好官,你对我很好,所以我喜欢这片土地。”
薜荔接过缰绳,定定的看着武顷,“向县距离云州和淮州路途遥远,且远居内陆,就算派兵攻城,也对乌桓毫无用处可言。更何况乌桓人素来以游牧为生,向县却多丘壑,你这一着棋下的可谓不慎至极。”
武顷抬手接过飞来的阿古,雄鹰身上的黑色羽毛沾上了液体,随着它羽毛的晃动而低落在地上。阿古看起来十分不舒服,一个劲儿的在用鸟喙梳理着羽毛。武顷边帮阿古擦拭,边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道:“乌桓已经占领了西州,就在今夜。所以向县就会变成一个新的兵家必争之地。你很聪明,但还不够。”
留福连滚带爬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看到了薜荔和那个熟悉的乌桓少年正在对峙,而那只杀了所有人的鸟,却好似无事发生一般的立在少年的胳膊上。他惊愕地立在原地,就看到乌桓少年把视线转向了他,对他道:“带着你家小姐走吧。不要回头了,乌桓军已经包围住了向县、而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后会有期。”
说罢,就看到武顷举着鹰,悄然隐没在黑暗里。
小刘妈妈脱力地滑坐到了地上,抱着薜荔大哭起来,嘴里全是老爷奶奶。薜荔焦急的想要扶起小刘妈妈,回头问留福:“爹和你嘱咐过什么没有?咱们连夜回城。”
留福脑海中响起了临行前陈老爷的嘱托,“此次出城,目的是为了庄子上那笔烂账。刘妈妈一家打量着天高皇帝远,每年交上来的粮食还不够养马,你帮我查明情况,如果属实,当场拿下。此外.......”
陈老爷的表情沉稳下来,“我这几日总感觉乌桓要有事发生。可与道台大人递折之后,却毫无回应。你此番去,如果有突发之事,带上三姐儿——她身份特殊,直接奔赴京城,求见京城吏部钱大人,那是薜荔认了干爹妈的。把我这份奏章交上去,请求朝廷派兵支援。我怎么样,应当也能活到你请救兵回来的时候。”
当时他什么反应来着?留福有些恍惚,眼前浮现了当时自己嬉皮笑脸的样子,“老爷您这就说笑了。什么大事发生?我总是不信的。咱们向县地处偏僻,是常州的下县,谁能看得上咱们这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