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送颜文硕去了前院,自己则从夹道里回了房间。刚把那锦匣子放到桌子上,小刘妈妈便喜气洋洋的推门进来了,“三姐儿,咱家硕哥考上举人了!是举人老爷了。”
薜荔嗔怪的看了一眼小刘妈妈,“和您说了这多次,只叫我薜荔就行了。叫我三姐儿显得好像妈妈你不认得我一样。”
小刘妈妈摆摆手,“那不一样,不说这个了。让我摸摸你袖子,可穿了夹袄不曾?”
薜荔乖乖的把手伸了过去,“穿了。那夹袄是您今年刚给我做的,我这几天一直穿着。绘春说想给我做个绒料的褙子穿好。”
小刘妈妈摸到了衫子里面套着的袄,才放心的点头道:“也不是我人老叨唠。这几年一年比一年冷。你刚来那年,五月时节别说穿袄,穿衫子都坐不住。可今年却奇怪的很,临近端午了,出门还有风吹得人直发冷。你正长身子,捂着总比冻着好。治风寒的药可苦。对了,你那里有好绒料没有?”
薜荔从身后的柜子上拿出了一匹茜红的绒布出来,放到了小炕桌上,“给大姐儿做四季衣服的时候,正好剩下这么点尺头。娘说这料子好,颜色鲜亮,就给了我。”
小刘妈妈“哎呦”了一声,爱不释手的摸着绒料,“这是从苏州来的好料子吧?我前儿刚在店里看到有伙计搬它,没想到是给大姐儿用的。你运气倒好。但这几天穿着太早了,等腊月时节,我给你再亲手给你裁它,保准你比那雪地里的梅花还好......”
小刘妈妈的话并未说完,门口处便传来二姐儿的声音,“什么比梅花好看?我也瞅瞅!”
薜荔便对她笑道:“哪里有什么比梅花好看。只不过妈妈开玩笑,说这料子的颜色比那新开的梅花还好罢了。二姐儿你也看一看,这绒料怎么样?”
二姐儿赞叹道:“的确是不错。我那里也有个尺头同它差不多,是天青的。立春本来想着正月就给我裁了,我却想着什么人配什么衣服,便没穿,只把它放到柜子里。如今一看,还是要给你穿才好,专给你穿了去配梅花。”
“二姐姐说的哪里话,什么配不配的,也就是身衣服而已。我看二姐姐倒是和这个绒布正配,不如拿了去,茜红的做袄,天青的做裙,穿出来也好看。”薜荔和小刘妈妈对视一眼,察觉到了二姐儿这话里话外的不对劲,便客客气气的把绒料一推,奉承着她。
二姐儿没搭理这桌子上的绒布,反而坐在炕上,继续兴冲冲的和薜荔讨论起什么花样绣出来好看,什么花样用什么色的丝线好。薜荔也不好驳了她意,只好跟着她聊了起来,但说着说着,二姐儿突然插了句,“三妹妹,你头上的桂花是从哪里买的?回头我也想买一只戴戴。”
薜荔已然知道这位没安好心,此次来估计也是为了颜文硕中举之事,便继续维持着脸上的笑,扶了下纱花,无所谓般的说道:“只怕二姐姐你买不到。自己做的,外头不卖。回头我再做几个让人送过去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总算让男主十四岁,能开始谈恋爱了.....他对薜荔的情感是特殊-家人-爱情,四年的时间颜文硕已经不是那个在爷爷摊子旁边切咸菜的小男孩了。
2、恋爱苦手的我求轻吐槽
第34章 天青色和茜红色的绒布
二姐儿脸上神情略僵了一下,转瞬笑道:“是我来的不巧了,没赶上妹妹做像生花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事情,那我就先回去,回头再一起做这纱花吧。”
小刘妈妈忙站起来去送二姐儿,回来时满脸都是疑问,“这二姐儿怎么回事?来你屋里只为了个绒料和纱花说了这些话?”
薜荔端端正正坐在炕上,轻皱起了眉毛,“我也心下有疑虑。之前的时候,她也是颇爽朗大方的姑娘,也能跟着一起玩。但是后来不知怎的,她和杨姨走的近了,反倒远了我和大姐。娘前几日的不痛快,不就是因为二姐儿不节不寿的时候给杨姨身衣服,让她转送给陈老爷吗?”
“奶奶因为这事可和我说过好几次了,”小刘妈妈叹了口气,“奶奶直说:‘我把她养了这般大,是少了她吃还是少了她穿?怎么送自己爹身衣服,还要让个妾来转送。是说我这个当娘拘着她,不让她见老爷了怎的?’”
薜荔道:“娘这是气的狠了,和我这里也是这样说的。这绒料不也是这样?当时大姐儿做四季衣服剩下的这点子贵重尺头,本来是轮不到我,结果娘张口就把绒料与了我,也不外乎是和二姐儿置气。对了,妈妈,二姐儿刚说她那里有匹天青的,是爹赏了她的?”
若真是爹赏了她的,那二姐儿何至于来自己屋子里,看到匹茜红的绒料就发作起来?苏州绒向来是天青的比茜红贵重些。
小刘妈妈想了想,“是杨姨的。她托人从从咱家铺子里买了点绒料,说要苏州绒,可价钱压的却低。店里面伙计不好弄,找了半天,把去年进的有点褪色的陈年绒布与她了。”
“然后她转手送给二姐儿了?”薜荔只觉得这事情荒谬,“她就图杨姨给她这个料子,就和娘对着干起来?”
小刘妈妈也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这事你莫要参与了。不论二姐儿和奶奶闹成什么样,你身份尴尬,掺和也不过里外不讨好。说到底,也是二姐儿自己心里别扭。你也是,不就个纱花,给她便是,我再给你买好的。如今你惹她,之后又要闹起来了。”
薜荔道:“这花也不重要,但她说来就来,说要东西就要东西。我虽身份不及她,可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想磋磨就磋磨的。今儿她要纱花我就给她,明儿她来要个金子银子我给不给她?”
说完,又缓和了语气道:“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想,您只管放心吧,我是决计不会掺和进去的。”
自打薜荔让绘春把绒料送了过去之后,二姐儿却是再也没有正房后罩这里看薜荔,日常也在李夫人哪里见不到,虽同住一家里,可倒像是两地分隔了一般。
小丫头银儿却没有薜荔这样的想法,她每日都能见着陈二姐儿,已经到了一见到人,眉头先锁起来的地步,
“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咱们家子带来的钱不多了,还有个陈二姐儿日日来打秋风。陈家莫不是真的没钱了?养姑娘怎的一分钱都不花,让她穷成这样。”
银儿气鼓鼓的往脚踏上一坐,她打开那个匣子数里面的首饰——镶宝石的一个未少,可珍珠和金银钗却都没了踪影,“您看看,她每次来眼神都往这里看,不外乎是想拿一件走。可这哪里还有东西给她!咱们自家过着都费劲。”
杨兰芝也不再像之前那般信誓旦旦了,她把盒子盖上,心里被银儿说的,也全是陈家这点子遭事。
陈老爷是把她纳过门了,可之后呢?日常不往她屋子里来,前两年还又带了个勾栏里回来的,那眼睛里就更没有她了。这些下人又全是踩高捧低惯了的,除了留寿还因为银儿正常些,其他人见了自己,那嘴脸差点直接在上面写要钱这两个字。
吃饭要钱,炭火要钱,过年节更是要掏钱准备寿礼,陈家除了每季的份例之外,竟连一点月银也不发!从乔家掏来的钱几乎全要贴在这里面。
本来她以为笼络了个二姐儿,能帮她在陈老爷面前说说话。但如今看来,四年时间除了让这位的脾气更阴晴不定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帮上。
杨兰芝也不免后悔,“早知道她这样,当时不如去笼络三姐儿了。好歹三姐儿我瞧着还能在老爷奶奶面前说上话!二姐儿怎么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银儿道:“刚她那话,话里话外都是三姐儿屋子里的茜红绒颜色多好看。这不就是在说您给她的那个天青绒不好看吗?那绒您自己都舍不得穿,买了来巴巴的送给她,结果人家还不念情!”
杨兰芝制止了银儿继续往下说,“这话你我娘俩在屋子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的时候可别提起来。对了,你和留寿的事情怎么样了?留寿是陈老爷身边得力的小厮,你嫁过去准没错。”
现在她是里忧外患,拉拢的同伙除了痛击她之外毫无用处。假如说银儿能嫁给留寿,那银儿就马上是管事的媳妇,旁的不说,她娘俩这举步维艰的处境也就能缓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