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宇道:“它自己要跟着,大概是想你了吧。”
季灵霄不置可否,冷哥怎么会想他?冷哥最讨厌他身上的味道了。尤其是他下班前接触过高腐尸,回家后冷哥都是能躲他远就躲他多远。
高天宇拉下手刹,在等红灯间隙偏过头对季灵霄说:“季叔叔,你这个习惯很不好。有话要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怎么知道你是开心还是难过?”
季灵霄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惹来了指责。
高天宇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神情语气都很温和:“我不是在指责你,也不是强迫你改变,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点,不要活的这么克制。”
季灵霄似乎是听进去了,但并不苟同。
高天宇像哄孩子似的哄他:“说啊,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
季灵霄终于开口:“成年人应该克制一点。”
“你克制过头了,你用不必要的克制打了个笼子把自己锁了起来,你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高天宇抓着他的手晃了晃,“季叔叔,放我进去吧。我保证很乖很有耐心,会一直等到你愿意出来为止,如果你实在不想出来,我就陪你住在里面,好不好?”
这种问题让人怎么回答?
季灵霄无奈道:“这么大的人了不要总是撒娇。”
撒娇???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包容心太强?他明明是厚颜无耻,得寸进尺,逮着老实人不撒嘴!
冷哥实在看不过去了,朝着高天宇汪了一声:你是赖皮狗吗?
高天宇回头瞪它:你是后娘吗?我不是狗娘养的,我是后娘养的才对!
冷哥瞪回去:我就看不得老实人被欺负,我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怎么地?打算弃养啊?咬死你个狗崽子!
季灵霄在一人一狗的暗潮涌动中提醒道:“绿灯了。”
高天宇只得收回身势和瞪视开车。
冷哥沉心静气继续修仙。
经过小区附近的宠物店时,高天宇把冷哥抱下了车子,之所以用抱的是因为冷哥不肯下车。
从车边到宠物店的几十米,高天宇走的步履维艰,面上还挂着笑:“不要任性,你该洗澡了,勤洗澡才不会长寄生虫。”
冷哥没理他,倒是朝着车里的季灵霄叫个不停:儿媳妇,你可要小心啊,我帮不了你了。
高天宇的笑容扭曲了一瞬,继而变得灿烂,细看还有点嘚瑟:没用的,他听不懂,生气不?气死你!
冷哥生气呗,可也只能生气,自己一爪带大的倒霉孩子,总不能真的咬死他吧?
一人一狗歪歪斜斜的进了宠物店,等到再出来的时候,高天宇步履轻快的不得了,脸上的笑容也灿烂的不得了。
季灵霄却有些莫名的发毛,隐隐有种将要被拉去屠宰场的错觉。
事实上没有屠宰场,没有被杀掉。
季灵霄只是被带回家,认识了一下新的大门,然后被推进浴室泡澡。
浴缸边放着干净的毛巾、浴巾、浴袍,以及一块彩虹造型的气泡浴盐。
高天宇在门外喊:“那个浴盐丢进水里真的会出彩虹,很好玩,特地给你买的。”
季灵霄哭笑不得,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洗泡泡浴?还要用彩虹浴盐?这不是为老不尊吗?
高天宇叮嘱了三遍一定要用,季灵霄从浴室出来后,他还凑过去闻了闻,发现季灵霄到底还是没用,垂着嘴角咕哝了一声:“真不听话。”
然后下一秒就开开心心的推季灵霄去换衣服了,情绪转变零过渡,跳脱的季灵霄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午饭是在外面吃的,高天宇提前订好了位置,餐厅的气氛很好,菜品也合季灵霄的胃口,但他吃的战战兢兢,总觉得高天宇下一秒会拿出戒指来跟他求婚。
上甜品的时候,高天宇真的从衣兜里拿出个东西,季灵霄背都僵了,直到他摊开手掌,用期待的眼神儿望着季灵霄问:“可以给我吗?”
原来是把钥匙。
季灵霄舒了口气,觉得适才紧张到呼吸停顿的自己很可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高天宇怕他不肯把家门钥匙给自己,赶在他开口前说:“你发烧那晚,手机放在客厅充电,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敲门也没人应。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会不会在浴室摔倒了?会不会不小心触电了?会不会忘记关煤气中毒了?我把你可能在家里发生的危险通通设想了一遍。那时候你家的大门就像战争剧里的日本鬼子一样面目可憎,不然我又不是超级赛亚人,哪有本事徒手拆掉一扇防盗门?虽然你家的门质量很差,但也是防盗门啊——唔,感谢无良的开发商。”
季灵霄被他那个比喻逗笑了,笑过之后,真诚的道了一声:“谢谢你。”
只有真正关心的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惊慌失措,满心都是最坏的设想,而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关心过了,他甚至想不起有没有人像高天宇这样关心过他。
第7章 季教授的拒爱方式
虽然此前高天宇很努力的接近季灵霄,追着季灵霄发送好友申请,但他没想过那么早表白。
季灵霄就像一头警惕的鹿,逼得太紧他会将你视为危险的食肉动物,甚至于更该远远避开的猎人。
高天宇的计划是先和他成为朋友,用适度的热情和满满的友善感化他,等他放下防备,不再稍觉风吹草动就转身逃跑,再择一个恰当的时机表明心意。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地下停车场那个冲动又粗暴的吻提前暴露了高天宇的心意,或者说,提前揭露了大尾巴狼想要把鹿叔叔抓住吃掉的险恶意图。
事已至此,再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可能了。冷哥觉得凭自家混小子的性子,极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放开拳脚,穷追猛打,直至季灵霄同意和他在一起,或者彻底与他决裂老死不相往来。
冷哥对自家混小子严重缺乏信心,怕他把季灵霄逼急了,落得一个失恋爆哭的下场,所以冷哥选择站在未来儿媳妇儿这一头,甚至做好了必要时候给混小子一耳刮子的准备,糊晕他也好,糊醒他那颗热血沸腾的狼脑更好。
可怜天下冷哥心,结果却被说是后娘,还遭到了强拖下车送洗的无礼对待。即便宠物店老板手法娴熟,掏耳朵掏的舒服极了,那它也不会因此原谅那个不识好歹的混小子!
冷哥眯着一双精光内敛的吊梢眼冷笑:新家的装修合你心意是吧?房东不介意你在他的房子里给我养老是吧?不妨事,后娘我宝刀未老,你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我权当救老实人于水火,给你小子积阴德了。
傍晚时分,高天宇来宠物店接冷哥,果然一副遭到拒绝的挫败模样。
冷哥心说:你这就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吃亏了吧?失恋了吧?想哭都没地儿哭了吧?活!该!
高天宇心不在焉的牵着冷哥往家走,在差点被小区门口的隔离墩绊个狗吃.屎之后,冷哥瞅了他一眼,随即调换位置,改为冷哥牵着他走。
一进家门高天宇就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手背搭着眼睛,一声不吭。
这陌生却也熟悉的一幕令冷哥回想起了那年那月的头疼无奈和心疼,顿时没了拆家搬家的闲情逸致,心惊肉跳的问他:你不是真要哭吧?
高天宇抬起手背,用手指抹了抹眼眶,闷声闷气道:“想哭,没眼泪。”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不够难过,是被打击的欲哭无泪了。”
冷哥松了口气,然后像所有怒其不争的父母那般开始数落:都跟你说了急不得急不得,你偏不听,把人家逼急了吧?彻底不跟你玩了吧?
“我没有!”高天宇的反应也和那些不认为自己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既不服气又委屈,“我只是心疼他吃了一个月清汤寡水的病号饭,带他出去改善改善伙食,顺便让他放把备用钥匙在我这。我不是逼着他给我一个出入他家的身份,只是建议他放一把钥匙在我这以防万一。如果他觉得没必要,完全可以说不用了,我也会识趣的把钥匙还给他。”
冷哥:你确定你把你的本意明确转达给他了?
“非常确定!我在提出那个建议之后,还明确的告诉他,我们的事不急,他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不用立即给我答复。”高天宇皱着那双很会表达情绪的眉毛,整张脸都委屈透了,“我也怕逼的太紧吓跑他呀,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我就说了,我会很乖很耐心的等他接受我的那天,你不也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