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笑了笑,她还是这个样子,一说谎就会脸红。
吃了几块点心,芸娘惦记着小厨房里还在煮着的银耳雪梨汤,于是便告退出来了。
端王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了小厨房,却没见着小豆子,芸娘赶忙到了锅边,掀开盖子,松了一口气。
已经快煮好了,她又重新盖回盖子,在小豆子方才坐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耐心的等。
待煮好后,盛在了一只甜白釉印花小碗内,放在托盘上。
她想了想,将剩下的又另盛了一碗,放在了灶台上。小豆子这两日这么热心,想着他过会儿应会回来,她想留一碗给他。
芸娘怕久了会凉,于是走得快了些,可到了后,却看到刘得贵朝她远远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及到了跟前,便见刘得贵摆了摆手,小声说道:“王爷正在里头议事,特意吩咐过,谁都不得打扰。你交给我吧,我过会儿找个机会呈上去。”端王议事的时候,都命他守在外面,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可过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芸娘有些犹豫。
“那这样吧,我先替你禀告一声,若王爷允了,你便进去悄悄的放下出来吧。”刘得贵想了想,瞧着王爷平日对芸娘的态度,若知道是她,或许会叫她进去也说不定。
刘得贵小心翼翼的进去禀告后,果然,便听端王说让她进去。
芸娘手拿托盘,走了进去,见里面除了那日见过的傅先生外,还坐着几个人。
那几人似有些好奇,用探寻的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看,若有所思。
往日奉茶常见的两个丫鬟,近日却不见了身影,端王身边伺候的人,已全换成了内监。
虽他们知道外头的那些传言是空穴来风,荒唐至极,可王爷平日里确实是从不近女色,这一点他身边的人也都是知道的。
今日突然见到有个丫鬟,却显然不是来奉茶的,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小碗,莫不是……一时间大家都心照不宣。
端王坐在上首,见底下的众人都盯着芸娘看,顿时心中不悦。
他轻咳了一声,那几人方才收回了视线,齐齐看向了端王。只见端王神色莫辨,说了声:“放下吧。”
芸娘闻言,走到端王身旁,将碗轻轻搁在了案上。方才那些人看得她有些不自在,于是放下碗后,她赶忙转身就出去了。
刘得贵见她出来了,笑着朝芸娘小声说道:“快回去歇着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芸娘果然在王爷心里的位置不一般,指不定以后是个有造化的。
芸娘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想起他今日问她帕子的事,于是便从柜子里找出那日未绣完的那方帕子,坐在床边绣了起来。
她想了想,拣了红色的线,想将那几点殷红绣成梅花。虽然有些蹩脚,但她还是尽量一针一线绣得仔细。
待绣好后,她拿起帕子放在眼前看了看,觉得今日绣的比往日的精进了一些。她一下子有了些信心,想趁着今日得闲,再多绣一块帕子出来。
可绣什么好呢?她有些犯了愁。鸳鸯吗?会不会太露骨了一些……再说了,也不好绣,她从未绣的好看过。
那么,绣些花呢?可梅花的已经有了,再绣些花,不是有些重了?
仔细想了想,他的窗外种了不少竹子,应是喜欢才种的吧?那就绣竹子。
定了下来,芸娘便找了青色的线,将白色的帕子夹在了方才用过的绣绷上,开始绣了起来。
她绣得仔细,一直到晌午时分,才绣得差不多了,抬起头,觉得脖子有些酸,于是便站起身来想活动一下。
这时,却见春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姐姐,不好了。”
芸娘见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似是惊恐万分,刚要问是怎么一回事,便见有几个内监来了,笑着说道:“奴才奉刘公公的令,请芸娘过去。”
他们来之前,刘公公特意吩咐过,虽是让她过去问话,可态度必得恭敬,轻慢不得。
芸娘上前一步,“可是有什么大事?”
她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刘得贵这么兴师动众的让她过去,而且春雨平日里做事稳重,看她方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必是出了大事。
还未等那太监说话,春雨便急道:“听说王爷用了姐姐送的汤,当下便中了毒,昏迷不醒。左长史要拿了你去问话,让刘公公给压下来了。”
当朝惯例,各王府都设有正五品的长史官,总管王府事务。当时,侍卫吴风在场,忙寻到了妹妹春雨,叫她赶快告诉芸娘,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春雨不知哥哥为何那么关心芸娘的事,但念在平日同芸娘相处的情分,便也一口应了下来。紧赶慢赶,终于在芸娘被带走前,赶到了这里。
芸娘听说端王中毒昏迷不醒,当下心里是又急又怕。
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脱不了干系,实是担心他。
爹爹已经不在了,若他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一个人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他还是吃了自己送去的东西,才中的毒,想到这里,她又内疚又心痛。
擦了擦脸上的泪,她颤声说道:“我们快过去吧。”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刻都不想等,想要马上过去看他。可自己身上还有嫌疑,他们,会让她靠近他吗?
第19章
端王的卧房外面站着的侍卫,个个带刀肃立,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
芸娘知道,这只是明处的,在暗处应还隐着不少的暗卫。
因她第一次来这里被抓的时候,抓她的人便是凭空出现,衣着打扮也与这些带刀的侍卫大不一样。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这个院子的外面,也有许多侍卫把守,凡是出入者,都是严加盘查。
可她只是路过看了一眼,前面带路的小太监,却是把她引到了另一间屋子。
进去后,见到里面只有刘得贵一人,芸娘颇觉得有些意外。
刘得贵原本背着手,站在屋内,听到背后有动静,转过身,看见是芸娘来了。
他的眉头皱了皱,“想必你也知道了。”
芸娘闻言点了点头。
“找你来只是问一问事情的经过,你莫要多想。”
“王爷怎么样了?府里的医正怎么说?”芸娘急着想要知道端王的情况。
刘得贵看了看她,叹了口气,“王爷……此刻还是昏迷不醒。你还是把你知道的先说一说吧。”
听说端王此时还是昏迷不醒,芸娘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身子晃了晃,有些不稳。
她扶着身旁的桌子,仔细想了想,颤声说道:“我还是和昨日一样,准备了食材,后来开始煮的时候,王爷找我有事,我就离开了一会儿,叫小豆子帮我看着火。”
“这些我当时也在场,是知道的。后面呢?”
“后面我又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小豆子不在,接着我就把汤盛出来,送到了王爷那里。”
芸娘苦苦回想着昨日的情形,“对了,因着今日煮的多了些,我还另盛出了一碗,放在灶台边上,想着留给小豆子喝。”
刘得贵苦笑了一声,“厨房已经查过了。灶台上是还有一只碗,不过,却是空的。”他顿了一下,“小豆子已经死了。”
他后一句话说的波澜不惊,可听在芸娘耳中不啻惊雷。
“什么?小豆子死了?!”早上还和她有说有笑的一个人,现在却已变成了尸首,芸娘有些接受不了。
会是小豆子投的毒吗?可是,若是他投的毒,那他自己又怎么会喝了那剩下的一碗汤呢?
刘得贵似看出了她的疑虑,“如今小豆子一死,这件事便是死无对证了。”
“刘公公,良医正怎么说?我能过去看一眼王爷吗?”芸娘的眼圈红了,声音也还是发颤的。比起是谁投的毒,她现在更关心的是端王的状况。
刘得贵看着芸娘,面上似有些不忍,叹了口气道:“我先带你过去吧。”
有刘得贵领着,门口的侍卫也没有多问,就放她进去了。
屋内气氛肃静,除了良医正,还有两位着官服的人,芸娘猜测应是王府的左右长史等人。
他们看到芸娘进来了,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个个紧锁着眉头,看着一处动也不动。
芸娘循着他们的视线望了过去,便看到端王此刻正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