滟来目光灼灼，眼波宛如利剑，仿若能将对面之人戳个窟窿。她知悉再问下去他也不会说的，或许是自己错看他了，也许他当年对皇姐，不过是一时情热，如今早已再无半分情义。
她起身，将一盘桂花糕推至他面前，望着他道：“傅将军不是不再喜甜味糕点吗，且尝尝这个，你定喜欢的。”
傅子凌瞥了眼滟来，见她直直盯着他，他若不用，她似乎是不准备放他走的，于是便拈了一块儿。
这块桂花糕瞧上去玲珑剔透，闻上去味道也极好。
滟来看他有些犹豫，勾唇冷笑：“傅将军莫非还怕我投毒吗？”
傅子凌忙道不敢，将桂花糕放入口中。一瞬间，苦、辣、涩，各种怪异的滋味充斥在口中，刺激得他双眼忍不住流泪。
滟来平静无波地盯着他说道：“怎么样，傅将军喜欢吧？这几块桂花糕，我让暗香斋的庖厨特意加了佐料，就是怕傅将军口味变了。怎么样？是不是正好合傅将军现下的口味？”
傅子凌沉默不语。
滟来又淡淡笑道：“听闻崔家有意与你结亲，看在你曾送我糕点的份上，不妨提醒你一声，崔玉珠可是有男宠的。不过也许是我白操心，既然傅将军口味都变了，说不定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吧。”
她盈盈一笑，弯腰出了船舱。
西江池中绿盖擎天，娇花半绽。
水面上是极热闹的，泊着许多画舫和小舟，丝竹声声，在湖面上缭绕。然而，这美景，这热闹，对于此刻的滟来没有一丝吸引力。她的心神依然沉浸在方才傅子凌的态度上。难道他当初对皇姐的感情都是假的？抑或是如今他心中另有其人？
※ ※ ※
崔玉珠一见滟来回来，便如蝶儿看见鲜花般迎上来，连连问道：“殿下，怎么样，怎么样？你与他说了吗，他应了吗？”
滟来浅浅一笑：“你的态度我明确告知他了，他还未曾表态，但我想，他应当会认真思量的。”
“哦。”崔玉珠双手合什祈祷，“希望他万万不要应。”
一行人再次回到马球场，此时已结束两场，听人说丐帮和彤云队各赢了一场，这最后一场便是至关重要的一场。
滟来瞧了会儿，见丐帮这边明显呈现败象，到底是马匹不行，已经连打了两场，明显都有了疲态，且滟来数了数，丐帮这边还少了一人，听说有人受了伤，无人替补。
滟来又看了会儿，眸中闪过一丝冰锐之色，转身对身后的棋烟说道：“棋烟，随我来。”又吩咐张棠：“去将大黑马牵来，还有你们来时骑的马匹，有几匹都牵来。”
滟来上了马车，拉开车厢座榻下的抽屉，取出她的骑马服穿上，又命棋烟为她梳了一个简单不易乱的单螺髻，又自抽屉里摸出一张骷髅脸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棋烟怔怔望着她，问道：“殿下，别告诉我你要去百家饭队。”
滟来嫣然一笑：“猜对了！”
棋烟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自跟了滟来，每日里都过得提心吊胆。她这样与男人们混到一处打马球，万一出点意外可如何是好。
可她也知自个儿劝不住，端娴公主殿下疯起来皇帝都头疼，她又能如何？
崔玉珠见她换了衣衫，不可置信地问道：“殿下，你要做什么？莫……莫非你要去帮那些叫花子？”
滟来促狭地眨眨眼，说道：“怎么办，我押了二百两银子呢，可不能让他们队输。”
崔玉珠：“……”
你堂堂公主何时在意过银两了？就是以一赔十你也赔得起啊。
滟来先命张棠去给赛事主持的人说了声，让他们暂时歇息，待到众人停了下来，她便牵着青团去了百家饭队。
一众人正聚在场边歇息，看到滟来，都有些震惊！
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她那一身行头太别致了，只觉自个儿脑子不够活泛，想不到还有这么别出心裁的服饰。
这……这样的骑马服终其一生他们也想象不出啊，太辣眼了。
敢穿成这样的，他们以前从未见过，想来日后也不会见到。
为了骑射方便，滟来身上的衣服束腰窄袖，看上去很利落，只是衣衫上的绣纹却让人一言难尽。底色是茜色，上面用金线绣了数只拳头大的动物，狼、獾、熊、野猪、老鹰，尤其胸前那只豹子头，足有人脸大，看上去很是渗人。纵然要绣动物，绣些漂亮可爱的兔子、孔雀、小鹿、雉鸡不好吗，偏要绣这些吓人的野兽猛禽。
发髻是很利落的单螺髻，但簪的钗环有些不一般，是几支刀剑形状的金钗，呈扇形排在发髻一侧，宛若刀山剑阵。
她漫步走来，衣上绣的豺狼虎豹随着衣角曼卷仿若奔腾跳跃，瞧得人心头惶惶。众人的目光不知往哪里放，只好去看她的脸，一瞧之下，更是吓了一跳，这骷髅脸面具也太恐怖了吧。
这是哪里来的神人？
滟来浑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朝着丐帮这些人拱手道：“本姑娘名燕无端，特来助各位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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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笑容那么美
且不说丐帮人已然懵了，彤云队的子弟们也惊得瞪大了眼。
“那是谁？”周纯手搭凉棚看了又看，“从哪里钻出来的妖孽。”
连无瑕玩味地勾唇：“人戴了面具，马却没有！”
周纯的目光转向滟来牵着的大黑马，他因青团挨过打，自是认得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将一双细长的眸瞪成了牛眼大：“我天！这……这不是……”话未出口，已被连无瑕打断，“她即是戴了面具，想必不想暴露身份，你还须谨言。”
周纯生生将到了嘴边的“端娴公主”四个字咽了下去，这有话不能说，憋得也着实难受了点。
“想想也是，这整个长平城，除了她，怕是再无人敢穿这样惊世骇俗的服饰了。除了她，也无人敢与我等一道打马球了。”周纯在连无瑕身畔小声说道。
连无瑕颔首，周纯说的话他从未如今日这般赞同。
这厢丐帮中的黑小子最先反应过来，起身抱拳行礼，问道：“燕姑娘，不知你为何要助我们。”
滟来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花了二百两银买你们赢。”
“二百两？”黑小子感动地搓手，能买他们队就不错了，还买了二百两，这是对他们有多大的信任啊。
“那个，燕姑娘，你是生怕我们队输吧？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不会让你那二百两银子输掉的，对不对，弟兄们。”他握拳中气十足地喊道。
原想着有人能响应，可回首一看，自己的人都垂头丧气看着他。他身侧的乞丐一指自个儿的马说道：“小天啊，打马球到底不是比武，我们的马不行啊。”
厉小天叹息一声，挠了挠头说道：“倘若能换马，我们必能赢的。”
滟来回首招招手，张棠带着一众侍卫牵马走了过来。
“这些马，你们看够不够用。”
公主府侍卫的马，个个体态匀称、身形矫健，自然，最神骏当属滟来牵着的大黑马了，通体油光闪亮的黑毛，体态肥美健壮且不说，黑色的鬃毛还编了两绺鞭子，发尾处以红绳打了个蝴蝶结，也是别致。
厉小天瞥了眼滟来的衣裙和面具，心说：能将自个儿打扮成这样的女子，自然也能将马儿打扮成那样，不稀奇。要说她行事如此大胆，有些离经叛道，他偏就觉得很对他的胃口。他们丐帮不也行事洒脱，不受礼教束缚。
“既如此，那便多谢了，我们便暂时借用一下姑娘的马匹，赛事一完，便完璧归还。”厉小天拱手说道。
换了马匹，百家饭队的士气顿时大涨，人人握拳表示，定要必胜。他们皆以为滟来只是要借给他们马匹，浑然没想到她要亲自出场。待看到她翻身上马，接过侍卫递来的鞠杖，再次傻眼。
锣声一响，滟来一马当先奔了出去，探身伸杖抢到了鞠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