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春归声音一提高,气势就不一样了,“就好比我在路边捡到个钱包,你说钱包是你的,可以,我可以把钱包还给你;但你不能因为我捡到个钱包,就非得说我是个贼,对不对?更不能在我把钱包还给你之后,你还想要赔偿。村长爷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我把木头还回去了,你还想要赔偿,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邱海生被陆春归这番理论说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回不上话来。
好像是这样,别人捡到钱包,不能凭这便说人家是偷的啊!要是捡了个钱包就被当成贼,那这换成谁也不服啊!
可是砍木头的事,村里历来都是这么处理的,你既然抬了木头回家,那肯定得罚钱,不罚钱的话,人人都到林子里吹木头当柴烧,几年过去,这林子都要秃了,林子都要沙化了,一沙化,大安村就不存在了。
陆春燕听得很是兴奋,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村长被陆春归说得哑口无言,她差点都要鼓起掌来。二姐好厉害啊!二姐怎么变得这么聪明啊?以前都得靠发脾气骂人,现在她一句话都没骂,就把村长说得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了。
咦,二姐不是摔傻了吗,看来她没有摔傻,只是把以前的事情给摔忘了啊!
陆春燕正疑惑着,陆春归这样到底算是摔傻了还是摔得更聪明了,她要不要也去爬树效仿一下,就听到陆春归继续说道,“按道理讲,我捡到钱包还给失主,失主应该感谢我才是。人家那些招领启事里都说了,若能归还,必有重酬。”
邱海生都已经后悔跟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理论得太多了,她越是说,他越是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再听到这句话,邱海生简直不能置信,“你啥意思?你这意思是,合着我还应该给你钱,酬谢你了?”
陆春归笑眯眯地说道,“村长爷爷,你看看这木头这么粗,你再看看我一个小姑娘,费了老大劲帮您把这木头大老软地扛回来,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您说辛不辛苦?我帮您省了多少事啊?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
邱海生已经被陆春归癫倒黑白的本事气懵了,他完全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嘴巴这么厉害,早知道就不跟她浪费口水了。他年纪一把的老村长,还斗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可偏偏陆春归说得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邱海生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酬谢她了。
“不过,报酬什么的,我就不要村长爷爷的了,都是一个村的人,乡里乡亲的,我就是给村长爷爷搭把手,扛了根木头回来,哪里好意思要什么报酬呢。不过,村长爷爷您要是心疼我扛木头辛苦,愿意补偿我两块钱,我也不会拒绝的。”
陆春归还是笑眯眯地,看到老头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毫无还击之力,她感到十分畅快。
老头子不要仗着年纪大有点权势就想欺负人,男人想跟女人斗嘴理论,那完全是用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吧,只有一败涂地的份儿。
“你,你……你伶牙俐齿也没有用,反正这木头是在你家院子里,这钱你就得赔!你要是赔不起两块钱,起码一块也行吧?总不能白扛木头回来了?”
“哟,村长爷爷您这就耍起无赖啦,我都说过了不用你给报酬的嘛,我就当白给你扛木头回来了。反正,你也没抓着我砍木头,也就不能定我的罪,非得要我赔偿对不对?想要我赔钱,你先得证明木头是我砍的啊!你能证明吗?”
陆春归现在是豁出去,咄咄逼人了。要是这村长能帮她分家出去,为了前途她会忍让几分。可这老头子像疯狗一样咬紧了就是不放,非得让她赔钱。
赔两块钱事小,问题是赔钱等于承认自己是偷柴贼,就是那个可恶的伐木人。这个黑锅,陆春归是坚决不会背的,所以,哪怕是跟村长对着干,她也得豁出去对着干了,谁让这不长眼的老头非得给她扣一顶偷柴贼的帽子呢?
“你证明不了,那就请回吧,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村长爷爷。我也没有空陪你啊。”陆春归觉得说到这里就够了,反正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她是贼的,她压根就没有做过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认啊。
陆春归转头不理睬邱海生了,开始询问陆二婶在家给她们煮了什么好吃的,她外出砍柴回来已经很累了。
陆二婶先胡乱点了点头,她被陆春归怒怼老村长的场面震到了,春归也太能说了吧,黑的都让她说成白的了,本来应该她赔钱的事,都让她说成村长应该倒给她钱了。
偏偏她的道理听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失主当然应该给拾到钱包的人酬劳啊,所以老村长还真应该给陆春归钱?
陆二婶觉得陆春归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简直成了个陌生人,还是个有能力的陌生人。
陆春归一问煮饭没有,她下意识地就点头,然后就想起来了其实她还没煮饭,就连连摇头,“我在家带着娃儿,我怎么做饭?就等着你们回来做!春归,你还不……”
陆二婶本想说“你还不快点去做饭,”话到嘴边硬是打了个弯就回肚子里去了,嘴皮子动了几下,就成了“你还不快点去歇息。”
陆二婶很懊恼,很想打自己的嘴巴,她为啥怕自己的女儿呢,陆春归是她生的,她怕啥?陆春归再厉害,也得喊她一声阿妈啊!
不对,她现在已经不愿意喊了,还说自己不像个当阿妈的呢,陆二婶一想到这就快气死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陆春归转眼看陆春喜,“大姐,你看我说得没错吧,捡柴回来还得自己做饭吃,我们的阿妈可真是好阿妈。我头还疼着,我睡觉去了!”
陆二婶的脸色更难看了。可又没法反驳,她确实是还没煮饭。
要是放以前,陆二婶肯定要怼一句回去,“生你们养你们,你连做个饭都要呱呱叫呢?”
可现在陆二婶有些发怵,陆春归的嘴皮子太厉害了,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陆春归说得哑口无言,那会影响她在几个孩子眼里的形象。老村长现在还在这里,她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打孩子,就算想打,陆春归不像以前了,现在还会躲,想打她也不一定打得到。
老村长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陆春归也太不把他当一回事了吧,事情还没解决,她就想吃饭睡觉去?在大安村,他还没遇到过这么不把他当一回事的人呢。
“你想这样走可不行,木头在你家,你就得证明树不是你砍的!”老村长几乎是咆哮着,他已经受够了,虽然陆春归用捡钱包来打比方,听起来还是挺有道理的,但村长可不是想讲道理的人,他只想别人听他嘴里的道理,而不想由自己去听别人给他讲大道理。
陆春归没理他,准备回房间去睡觉,却听得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来,“村长,我可以证明不是她砍的。”
陆春归今天已经多次听到这声音了,她回头一看,果然是沈青岩,双手抱在胸前,朝她微微一笑。
少年的眼神清亮,嘴边的弧线迷人,只这么一笑,又这么挺身而出,陆春归不免有些胡思乱想。这副身体的桃花运也太旺了点,只可惜,她是不会对一个孩子有什么少儿不宜的想法的。
“你要怎么证明?”邱海生怒气冲冲的。
沈青岩双手一摊,“我就是人证,我证明这木头是她捡到的。”
“不行,就光靠你那张嘴说?”老村长不以为然。
“还有物证。”沈青岩从陆春喜的担子上取了一把刀,那只是一把薄薄的菜刀,“村长,你看看这木头的痕迹,是这种刀可以砍出来的吗?”
老村长不用接刀都知道,那根木头上那切割整齐的痕迹,绝对不是这种菜刀可以造成的。
“这就是物证,她没有大砍刀,砍不动木头。村长,你要捉贼,就得抓真正的贼,不要胡乱找个小姑娘充数。”沈青岩又板着一副晚娘面孔教育邱海生。
邱海生的鼻子都快气歪了,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出门竟然被一对少男少女欺负!
“你说物证就是物证啊,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把大砍刀藏在家里了呢?”老村长很不高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快走吧!”
陆春喜这时候突然挺直了腰,“村长,你不相信可以查啊,要是你能搜出来,那就算我们是偷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