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蓝染他……”乱菊期期艾艾地开口，不知该直截了当的问，还是用模棱两可的方式试探。
她清楚的看到银的瞳孔为这个名字猛的收缩，脸上原本的笑意也染上了一丝迷茫。
不是仇恨，不是愤怒，甚至不是不屑，而是犹豫。
她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了说不出的犹疑神色。乱菊一瞬间就明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与蓝染的相处已经让银产生了与理智相对抗的情感。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他已经动摇了。
即使带着那样不堪的回忆，即使记忆里都是那个人的残忍与冷酷，他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了。
三天，只要三天，你就重新爱上他了，是么？我在你身边百年的记忆，也抵不过他的三天，是么，银？乱菊很想这么追问，却终究没能说出口。她不是那种脆弱矫情的女人，何况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虽然理智占了上风，然而心中的酸涩难过却一瞬间将她淹没。乱菊看着面前这个认识了百年却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自己的男人，忽然不可抑制的倾身过去，紧紧的抱住了他。
“银……”只说了一个字，声音里的颤抖就让她无法继续。
男人似乎能够感知他的心情，也环抱住她，轻轻的拍抚，在她耳边低声说：“乱菊，对不起。”
眼泪一瞬间涌出了眼眶，打湿了男人的肩膀，乱菊微微闭了闭眼睛。她知道这句“对不起”的意思，心中的疼痛无以复加。当初银随蓝染叛逃虚圈之时，也对她说过一句对不起，然而那时候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与未详的初衷。但其实，她从来都不曾有过希望，从银遇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
她早就已经失去他了。
第四十五章 Chapter.45
哭了好一会，乱菊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银，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她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在他耳边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静静的听着，等待着她调整好情绪继续说下去。
“关于蓝染，其实——”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银听到耳边突如其来的抽气声。紧接着，乱菊松开了自己，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皱起了眉。
银顺着那目光转头望去，心里忽然一沉。蓝染正站在牢房门口，望过来的眼神寒冷彻骨。
他下意识的松开了环着乱菊腰的手。
然而乱菊却做了完全与他相反的决定，她再次伸出手，揽住他肩膀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做了一个保护的动作。同时警惕的看着门边的人，高声说道：“蓝染，你想怎么样。”
“把你的手拿开。”低沉如冰的声音在阴暗的牢房里响起，带着危险的气息，和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乱菊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搭在银肩上的手，似乎一时间没能明白男人的意思，直到银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拂开站起身。
“蓝染……”他开口，似乎是想解释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男人盯着他，等待了一会，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又将目光移到了身后的女人身上。“看这抱头痛哭的情景，想必，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吧？”他慢慢朝松本乱菊走去，强势而冷酷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没走两步，就被银挡住了去路。“你要做什么？”他警惕的问道。
“当然是，杀了她。”他一字一顿的慢慢说道，仿佛享受着赐予恐惧的过程，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银看到冰蓝色的光芒已经笼罩着蓝染的右手，强烈的灵压一瞬间让人额头结起了细细的汗珠。
不管你是否惧怕死亡，这样的压迫感都足以让人齿寒。
“让开。”蓝染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
银定定的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通融的可能。然而那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动摇。
银忽然笑了笑：“这么说，蓝染大人是铁了心要杀掉我们？”
蓝染为“我们”这个词皱了皱眉，“我要杀的是松本乱菊。”
“蓝染大人若是非杀她不可，就先杀了我。”银带着虚伪的假笑，缓缓说道。
蓝染盯着他看了几秒，哼笑了一声：“你和她的生死，恐怕都由不得你们。”
“生也许由不得我，至于死，我想我还有的选择。”银坚定的挡在蓝染和乱菊之间。
“你觉得拦得住我？”蓝染声音低沉的说道。
“我想试试。”银挑衅的勾起了嘴角。
蓝染眯了眯眼睛，不再说话，下一秒就发动瞬步错开银直逼到乱菊身前，右手微抬直取女人咽喉。
“射杀他，神枪！”
熟悉的解放语让蓝染微微顿了一下，就在这零点几秒的犹豫之中，锋利的斩魄刀直向他手腕刺来。蓝染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急忙收手，勉强避开了那银色的利刃。
市丸银再次移动到他身前，蓝染顺势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直到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站定，蓝染才看清对面的人手中握着的的确是那柄银色的短刀。
他微微皱起眉：“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来这里之前。”银直言不讳的说道。
蓝染抬起右手，中指的指尖上正有细小的血珠渗出——银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刀的确伤到他了。
银看着那伤口不禁皱了皱眉。
“看来你的灵压已经恢复了两三成，这两天一直装作毫无灵压的样子还真是难为你。居然连我都骗过了，真是聪明的像狐狸一样，不怪我这么器重你，市丸银。”蓝染笑着，那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银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声。
蓝染觉得，他在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委屈，还有想要出口的解释。然而，他又立刻将这种感觉强压了回去。如果是以前的市丸银，我会相信这种心意相通的感觉。然而此刻这个杀气腾腾的挡在他面前，说着要跟别的女人一起死的男人，还是自己爱着的那个市丸银么？
“你该不会以为只到这种程度就能阻挡我吧？”蓝染往前一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压迫感立刻成倍的增加。
“我从来都没说要阻挡你，”银紧了紧手中的斩魄刀，“我只是希望蓝染大人能够先杀我，再杀松本乱菊，按顺序而已，这对蓝染大人来说并不是难事吧。”
看着市丸银坚定的眼神，蓝染觉得自己耐心就要被耗尽。“银，你是在威胁我？”
“蓝染大人若觉得是，那便是了。”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声音。
蓝染的眼睛里渐渐涌起怒意。市丸银却毫不畏惧地直视那目光，坚定的挡在两人中间。
过了一分钟，也许更久，蓝染看着丝毫没有动摇的银，终于还是收起了手掌中的光芒。他最后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然后转过身。
“不要继续挑战我的底线。否则，我一定如你所愿，杀了你们。”
蓝染说完就朝牢房外走去，没有再回头。
银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钝痛，紧接着这种疼痛蔓延至全身，强行发动灵压的强烈后遗症猛烈的席卷而来，让他一时脱力跪倒在地上。
“银——”
耳边是乱菊慌张的呼唤，就要栽倒的肩膀被纤细的手臂扶住。
乱菊喊得很大声，应该……听得到……这个意识一瞬间闪过脑海，他在模糊中勉强抬头看向牢房门口，大敞的牢门寂静而空荡，再也没有出现任何身影。
东仙要在蓝染的寝宫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沉稳的男声从屋内传来，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东仙要有些意外，但随即释然。你永远无法料想那个男人在想些什么，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前死神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开着窗户，夜风吹进宽敞的房间，带着丝丝凉意。
蓝染正在桌前批阅文件，翻阅纸业的细微声响没能逃过盲眼死神的耳朵。
他缓步走到桌前，微微颔首行礼，道：“蓝染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什么事。”男人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头也不抬的问道。
上等的狼毫小楷划过重宣纸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持笔者从容淡定，起承转合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听得出对书法造诣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