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嘉亦看她不对劲,面色也凝重起来,起身过来。
“你是不是病了?”他蹙眉紧盯着项绥的脸。面色太差了,他抬手摸了摸她额头。
“没事。”项绥从身旁的包取出钱包。
胃里突然一阵上涌,项绥偏头捂住嘴干呕一声。翻滚得更剧烈了,似乎要吐出来了,她丢下钱包推开祁嘉亦就往卫生间跑去。
“项绥——”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祁嘉亦抬腿就要跟过去。
“先生,请问现在买单吗?”服务员叫住他。
祁嘉亦望望项绥跑开的方向,又望望服务员,抿了抿唇,“买。”
他把自己的卡递给服务员,把项绥的钱包扣好放进包包里。欲拉上包包拉链之际,他目光被包里的东西吸引。
钱包压住的下面,似乎是一个什么纸盒,倒是像往常发烧感冒时那种药片的药盒。
担心超过尊重她的隐私,他迟疑了下,还是把那纸盒抽了出来。
封面上,清晰显眼写着**叶酸片,而适应症那栏,明明白白标注着预防胎儿先天性神经管畸形和妊娠之类的字样。
项绥到卫生间吐了个痛快。原本就没吃多少,这下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在洗手池边缓了好一会儿,担心祁嘉亦会看出来,等脸色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才从卫生间出来。
只是从卫生间出来,一抬眸就看到祁嘉亦的背影。他背对着卫生间的门口背脊挺直立着,手里拿着她的包包。
项绥没在意,只是下一秒,她心里就突然一个咯噔。她的包里还放着……
她没出声,上前从他手上抽走自己的包包。
“祁队长怎么在这儿?走吧。”她强作从容道,边低头借拿手机的空挡查看包里的东西还在不在。
但是……她蹙了下眉,再往里翻。
“是不是在找这个?”祁嘉亦突然出声。
项绥抬头。祁嘉亦手里正拿着她放在包里的叶酸片,眸色沉沉凝着她。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问。
似乎没什么好辩解的,但是也不想就这么认下。项绥面无波澜从他手里把叶酸片拿过来放回包里,“别人的。”
她越过他往外走。
祁嘉亦攥住她胳膊,两步拦在她跟前。没运动,他的胸膛也起伏得有些厉害,一双墨黑的眼眸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你是不是怀孕了?”双眸紧紧锁住项绥,他的嗓音低哑,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
“没有。”相对于他的隐忍压制,项绥情绪平稳,饶是四目相对,她也面色平静。
“你撒谎。你怀孕了。”祁嘉亦盯着她,掀唇,“我的孩子。”
她的孕吐反应太明显了,还被他发现叶酸,祁嘉亦不傻,其实想骗过他,还真是不太现实的。
项绥索性也不否认了,点头,“是怀孕了,我的孩子。”
第34章
项绥也是这次回中国后才发现自己怀孕的。
她没怎么跟孕妇接触过,青春期时也为了生存焦头烂额,没有人给她科普,她不知道女孩子怀孕都是什么样的,男朋友都没有的人,也不会闲得无聊浪费时间去了解妊娠反应都有哪些。回德国一段时间,前不久开始会感觉乏力,也比过去嗜睡很多,她只当是照顾店里的事情太忙了,没怎么留意。
之后便是因为蔣楚振的事情回中国。在飞机上,她盯着飞机餐,突然就感到胃里涌起一阵恶心。之后几天这种状况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有种愈烈的架势。那会儿蔣楚振已经成功做了手术了,她趁凤盈和蒋念不在偷偷去看望过他后,顺便到消化内科挂了号。
消化科医生了解过她的症状后,提议她去妇产科。
结果是怀孕了。
她独自在妇产科过道的长椅上坐了一个下午。呆呆地,沉默地,脑子里似乎空空如也,又好像在想很多。
在那个大山坳待的四年里营养不良,之后辗转逃出来时身体也遭受了极大的损伤,以致后来她的例假一直不正常,调理过也没多大好转,严重的时候甚至经历过停经三个月。所以这次例假迟迟不来,她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接近两个月的话,应该是在索际岛的那次怀上的吧。
挺讽刺的,她竟然怀了祁嘉亦的孩子。
打掉的念头在脑子里坚定地闪过一千次一万次,最后还是那一次划过心头的柔软占了上风。
那不止是祁嘉亦的孩子而已,更是她的呀。那个小东西,跟她血肉相连,如今正安静乖巧地在她肚子里待着。顺利生下来的话,以后会在她的陪伴下学会爬,学会走路,然后奶声奶气喊她妈妈。
光是这么想着,她就怎么也狠不下心不要他。
她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但是,她没想过要跟祁嘉亦分享。
所以她看着祁嘉亦,一字一句表明自己的立场,“祁嘉亦,孩子是我的,跟你没有关系。”
“我的。”祁嘉亦固执地坚持。他紧紧凝着她,眸底跳跃着喜悦和激动,嗓音微颤而喑哑,“我们的。”
“……”客观事实是祁嘉亦确实是孩子的生物学父亲,这一点无可辩驳。看他似乎非要在是谁的孩子这个问题上争出个结果,项绥忍了忍,懒得和他再理论下去,“你说是你自己的我都没意见。”反正孩子是在她肚子里。
她拨开他的手径直往餐厅外走。
在别人的餐厅里讨论这种事情确实不太好,还是在卫生间门口,祁嘉亦跟着她出去。这个时间点餐厅里人已经开始多起来,生怕项绥被人撞着有什么闪失,他抬手虚虚挡着将项绥和其他人隔出安全距离。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车灯照映着街道,高低错落的高层建筑窗格开始透出柔暖的光亮,映衬着已经闪耀起来的缤纷霓虹。
室外空旷清爽,最主要的是鼻息间暂时没有了餐厅里闻到的食物气味,项绥无意识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祁嘉亦视线始终在她身上。看她似乎舒一口气,他往她尚还平坦的小腹看一眼,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心口热热的涨涨的,一种异样的暖流在身体流淌,苏麻,心脏都跟着活跃起来,扑通扑通的,仿佛要冲破胸膛。
这种莫可名状的愉悦体验是他前所未有的,按捺不住那种在心口叫嚣的欢欣喜悦,他内心还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和感动。
在葛州的时候他对项绥说过怀了就生下来,这句话是认真的,只是那时候是在没怀上的情况下说的,跟现在的心境完全不一样。遑论他现在对他要当爸爸了这件事还有种不真实感。他快两个月没见过项绥了,今天不止见到了,还得知她怀孕的消息。
他们有孩子了。
“怀孕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垂眼看项绥,嗓音和缓,极为耐心。
既然怀孕的事情被他知晓,这些问题迟早要面对的,项绥也不隐瞒她的想法,答,“因为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知道。”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
“祁队长当做不知道吧。”
“我们结婚吧。”
“……”项绥抬眼看他,面无表情。
“不是因为你怀孕才想跟你结婚,”怕项绥误会他是因为有了孩子才有这个想法,祁嘉亦解释,“我之前就跟你提过结婚的事,你拒绝了我。但是现在我们有孩子了,情况不一样了,就算是为了孩子,请你也认真考虑一下。”
“祁队长为什么会觉得,有了孩子,我就不会拒绝你?”项绥缓缓吐字,看着他的眼睛,反问出声。
“我决定留下他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你的存在。”
“那你现在考虑。”祁嘉亦不容置喙,“项绥,我是孩子的爸爸,我要跟你结婚。”
“我拒绝。”项绥冷静地给了答案。
“理由。”
“因为是你。”项绥平静看着他回答,然后扭头往酒店的方向过去。
因为是祁嘉亦,所以第一次的时候才会放任跟他发生关系,在索际岛的时候也才会放下已经抓在手里的电话,以致落得意外怀孕的境地。但也因为是他,所以她没有办法跟他结婚,即便他是孩子的爸爸。
很矛盾的心理,但是她却偏偏自己也无法控制这种情感。
祁嘉亦抿唇。僵住两秒,他跟过去。
“你的理由我不接受。”他拉住项绥的手,“你这样对我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