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祁嘉亦就是莫名觉得,有点像项绥。
血液仿佛一瞬间凝住,他紧紧盯着那抹身影,毫不犹豫拔了车钥匙就下车转身大步往回走,迫不及待要去确认。
胃里还翻滚着,想吐又吐不出来,项绥蹲在地上难受地捂着胸口干呕,有点头晕眼花,顾不得周围的人会用怎么样围观和疑惑的眼神打量她。
直到一只大手轻抚她后背给她顺气,一个男人拧着眉半屈膝在她身旁蹲下,语气不是很好,硬邦邦的。
“你怎么样?”
没见到的时候念念于心,真见到了,祁嘉亦才发觉,他对项绥是有点气的。他再刚强,面对感情的时候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做不到刀枪不入。她不留一句话就离开,没想过他要花多长时间去接受她在他人生里的骤然抽离。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也会难过,会黯然神伤。深陷情伤压抑的情绪不可自拔了很久,所以重新见到项绥,不可名状的喜悦之外,他又有点对项绥来气,一时间也不想表现得过于热情去倒贴。
只是看项绥似乎身体不舒服,他又忍不住担心,尤其她难受得面色都有点发白了。
项绥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祁嘉亦。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乍一见到他,她下意识就躲开了眼神。
反应过来心虚的表现太明显,她暗暗呼了口气,强作淡定拂开他的手起身。
“没事。”她冷冷淡淡应一声,不看他,直起身往跟医院相反的方向走。
祁嘉亦扭头往医院的方向望一眼,只是迟疑了一瞬,看项绥似是要摆脱他似的越走越快,他边阔步跟上去边给老刘发信息告诉老刘他临时有事,先不过去看他了。
项绥就知道祁嘉亦见到她了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住处,她打消了直接回酒店的念头,沿着街边的人行道走。
“祁队长能别跟着我吗?我还有事。”她道。
“不是回德国了吗?为什么又回来?”祁嘉亦走在她身侧,不冷不热负气说,“我以为你为了避开我,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项绥听着,面色淡然,没有什么反应。
她确实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榆临市。只是,她有要回来的理由。
蔣楚振病了,Ⅱ期胸腺瘤,手术后还要辅助放疗。蔣楚振怕她担心,一直没跟她说,是后来他的秘书告诉她的。秘书在蔣楚振身边工作很长时间了,项绥对他还有一点印象。上次跟蔣楚振见面后,他们相互间便留下了联系方式,以备不时之需。
她回榆临市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避免见到祁嘉亦,也是为了方便看望蔣楚振,她住的酒店离医院不远,步行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祁嘉亦的工作单位和住处跟医院都不在一个方向,茫茫人海,遇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回来这几天,她都很安心,没有一丝顾虑。
今天凤盈和蒋念到医院早,免得碰面,她便提早离开了医院。只是没想到,祁嘉亦会突然来这边,还碰巧看见了她。
“是那样打算的,所以祁队长如果对我视而不见会更合我心意。”项绥说。
“……”祁嘉亦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抿唇睨她一眼,沉默了好半晌,他还是决定忽略她的冷淡。她刚刚看起来很不舒服,现在看着虽然没事,面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他放心不下。
“刚刚看你好像要吐的样子,哪里不舒服?看医生没有?”
“……”项绥不自觉心一提,敛下眸底涌起的戒慎,她镇定道,“季节性的肠胃不适而已。”
待的时间长了只怕会露出马脚,项绥并不想跟祁嘉亦待在一起,走出一段距离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忍不住不耐道,“我还有约,祁队长这么跟着我不合适吧?”
“什么约?”
“约了人吃饭祁队长也要管吗?”项绥讥诮,“管不着吧?”
“在哪里?”祁嘉亦面不改色张望附近能吃饭的餐厅和饭馆,“一起吧,我开车过来了,远的话正好可以送你过去。”
“不需要。”项绥凉凉拒绝,毫不犹豫。
祁嘉亦不急不恼,视线转向她,“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约朋友,只是在找借口想甩掉我而已?”
项绥吸一口气,撇开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祁嘉亦似乎并没有配合她离开的打算。
“也到饭点了,既然没约朋友,跟我一起吃吧。”祁嘉亦由不得她拒绝,手伸过去圈住她手腕便拉着她往前走。
她的手腕似乎又细了一点,这是祁嘉亦握住她时的第一个反应。他低头看了眼,力道松一些,唇瓣掀了掀,“没有我纠缠,你应该过得很舒坦、吃得好睡得好才对,为什么还瘦了。”
最近吃不下,还一直吐,不瘦才怪了。
项绥挣开他的手,指着前面一家素食餐厅,“我跟朋友约了前面那家餐厅,我们有约在先,我带着祁队长一起赴约不礼貌,祁队长还是不要难为我的好。”
祁嘉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还真是有家餐厅。
但是,
“我回家前也要吃饭。”他无奈道,“你介意的话,我不跟你同桌。”
项绥不知道他这次是真信了她的话还是纯粹附和她不揭穿而已,但她眼下除了跟他耗时间,似乎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率先抬脚,“作为一个男人,祁队长还是洒脱一点好,跟我过不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两人一同进了餐厅。
这家素食餐厅是项绥前几天才发现的,最近胃口骤减,吃不了油腻,闻到都会犯恶心,她去过几家餐厅,最后还是这家吃着能让她舒服一点,便每天从医院出来都先到这里吃点清淡的再回酒店。
老位置有客人了,项绥找了边角的一个位置坐下。祁嘉亦如他所说的,没跟她同桌,在她旁边一桌落了座。
反正本来就是要吃饭的,既然来了,就权当是来吃饭的好了。项绥忽略他的存在,径自点了一份白粥和素食小炒,又加了个妙手素卷,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和朋友吃饭就点这点菜?”祁嘉亦气定神闲往她那边望一眼,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项绥瞥他,拿起手机在屏幕点了几下贴在耳边,用英语说,“你晚点再过来吧,到时候我再联系你。”
祁嘉亦淡了神色,不说话了。
项绥这一点小把戏还不至于能骗得了他,但看她这么费尽心思要摆脱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心疼对他不耐其烦的项绥还是心疼他自己。
他有工作,项绥时间自由,他能守着她一时,她想逃离他的话,他根本敌不过她。
“在索际岛的时候,我有东西忘了给你。”他淡淡说。
“不用了。”项绥,“我不缺什么。”
祁嘉亦瞟她一眼,收回视线径自继续说,“叫唐果的人太多了,我还是没查到你想要我知道的事情。”语气里有一点挫败。
项绥一双眼眸微敛着,唇角扬着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
那是他应该自己记起来的事,而不是靠查,她的意思也不是让他查。以他的方式,他查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她口中的唐果。唐果根本就没上过户口。
“后来我又去了趟葛州出差,住在了之前那家酒店那个套房。在露台的时候,有点想你。”
“单位里有个前辈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我答应了,但是见面前一天又反悔了,回绝了,对那个前辈有点抱歉。”
“……”
话仿佛怎么也说不完,祁嘉亦一直自言自语般,控制着音量不影响到别人,也确保项绥能刚好听到。项绥一直低着头慢吞吞吃东西,没回应他一个字。倒让他真成了自言自语。
祁嘉亦也始终低着头吃饭,顿了下,他突然状似不在意问,“回德国后,过得好吗?艾瑞克还有没有……”
“服务员,买单。”项绥突然抬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祁嘉亦看她面色发青,眉头皱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项绥是真的难受。她后面一桌不知道点的是什么菜,味道有些重,她第一次在这家店闻到。祁嘉亦点的也不是太清淡的东西,味道都飘散到她这儿,左后夹击,她胃里直想翻滚。
一开始还勉强能忍,只是等她吃下一些东西,胃里就开始一阵阵翻江倒海了。
她不想让祁嘉亦发觉,就一直强忍着,只是怕再忍下去就要暴露了,所以她急急买单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