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姑娘,浅姑娘!”老狐狸假装去追自家小主,当作一路跌跌撞撞小跑着,实则是脱身而去。
几个人冷冷漠漠地看完,那张靔律眼神中更是一闪而过的厌恶和鄙夷,比初时还要再厚上一些。他耳听过她的风评,一向不好,只是之前他也未曾好好接触过,现在才是真正的领教了。
不讲道理,泼辣狠毒,这样的女人若真是成了他的正妻,那么他以后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他想到了这一点,他转生在白青若身上的母亲杨琴也想到了。
“实在抱歉,家门看管不严之责,张某人实在过意不去。”
“公子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白青若接了话,她并不想她儿子因为别人的过错而背负内疚,况且还是个调包的主。
夕珞细细观察着张靔律的反应,她想要是有一天这位张府的公子知道现在被鞭抽到的就是他的母亲时,估计反应比她只会更激烈吧。
“走吧!肇事的已走,我们的伤也已经不痛,就早点走吧。”康帅又开始催促,他对律公子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对,娘亲,我们还要去看望个人。反正他给了信物,真有什么,到时再去找他吧。”
“你这孩子。”白青若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嗔怪了一下夕珞,然后同律公子告辞道,“还是要感谢这位张公子及时替我们三人解围。公子品行端正,为人正直,日后定能找个如意美眷与你相携一生。”
张靔律听得话里有话,但也未作任何细想,好心提出送他们一程,不过被他们婉拒了。
三人向农田村庄走去。
“律公子,我们也赶回去吧!老夫人的寿宴就要开始了。”
一个叫洪涛的家丁过来提醒道。
律公子点点头,向前望了望已经走远的三人,俯身进了马车,刚进去坐稳时,便见着了地上有个手包,瞥见了上面的三只梅花鹿图,那绣迹,那图样,正是他年幼时母亲所绘所绣的图样。
这,这怎么可能?当年他母亲当着他的面一笔一画绘出来,又一针一线地绣到他的履上袍上,怎么会现在一模一样地出现在这个手包上?
律公子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他慢慢打开手包查看里面的东西,是女孩子的一些杂物。
有块丝帕子,上面绣着一个女孩子的头像,正是刚才那位不小心被他撞见容颜的姑娘。还有几小片裁切好的白绢,缝成一本,上面有十分绢秀的字迹,似是好几个国家的文字。另外的便是一些散钱和一把小小的铜梳子。
他叫唤这个叫洪涛的家丁,问道:
“此次我祖母寿宴,可有请我舅父一家?”
“据小人所知,此次寿宴,并没有请多少人。老太太的本意只是想让浅姑娘与您能在此次宴席上亲近亲近,所以并未请杨家舅父一家。”
“如此,那你赶紧驾着马去一趟我舅父家,让他同唯连用完晚膳后在城南酒肆等我。我有要事同他讲。”
“是,小人马上就去。”
洪涛正准备躬身告退,律公子又道:
“对了,再派个人,跟着刚才的那三个人,特别是那对母女,打听清楚他们的住处即可。”
说完,他攥紧了夕珞的手包,像是抓住了一个什么希望似的。
第13章 天意
可惜,等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时,夕珞才发现落了手包。
那块承诺能帮她三个忙的玉佩已经被她捂的热热的,白青若只是细细看了看上面刻着的玉佩主人的名字,却还是塞给她,最后想放进手包时,发现手包不见了。
她往回一望,早已望不见马车和人影,就算回去,人家也定然已经走远了。
可怜自己辛苦摘抄的那些各国的文字,本来是想着没事就翻出来看看记记的,现在好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回来。不过她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把珉王子塞的那块绢布放进去,否则要是人家认得上面的字,万一说出来就把她的秘密给捅破了。
“落了也好,或许他看到会想起一些什么来。我们终究还会再见的,不是吗?”
白青若如此安慰夕珞。夕珞想想也是,以后可是有一大堆事要忙呢,遇着他了总能要回来的,除非他直接给扔了。
“你是说他可能认得出上面的绣花?”夕珞一下领悟到问。
“是。他小时候有过一头小鹿,是他舅舅从猎场捕来送予他的,那段时间真是喜欢的不得了,还让我绘出来给他绣在衣裳上、鞋履上,就是那三只梅花鹿,分别代表的就是他、我和他父亲。”
夕珞终于恍然大悟,这七年里,娘亲确实经常会突然绣这个图,当时她也好奇地问过,只是娘亲目光凄迷,那份悲怆使得她从此便不再问。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这样一个典故。
她叹了一口气,却又想着什么,突然向母亲问道:“娘亲,你说,他和我之间,对你而言,更喜欢谁?”
“珞儿,你在问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比如,我和他都掉水里了,你会先救哪个?”
夕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反正心里就是酸酸沉沉的。
“珞儿,你和律儿,都是娘亲最为重要的人,是娘亲心里最最珍贵的宝贝。”
白青若终于明白了夕珞的意思,她宠溺地看着女儿,心底开始燃着那一丝希望突然又烧开了一些,就像沸水持续加了温一样。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在一边走的康帅突然问道,他听不懂这娘俩在说什么,不过他知道,她们并不是本土人。
夕楚秋似乎同他讲过他们不仅不是本土人,还是从很远的国家过来的,但也不是西域,但夕楚秋说的话实在是过于生硬,好多他也没听明白。
“暮西国。”夕珞转换了语言,告诉他自己来的国度,“听说过吗?”
他似乎吃了一惊,又问:“暮西国?所以你们姓的是西?”
“不是,是夕!”夕珞纠正道。
“夕?”少年转过头来,像是试探道,“你们刚才可听到没?那个红袍女被唤名时似乎也姓夕,据我所知,她并不是本国人。”
“夕浅对吗?她是个假的。真夕浅是我堂妹!”夕珞冷冷道。
“你说什么?夕浅是你堂妹?”他蹭的一下站住,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夕珞和白青若,“你们也知道那个是假的?”
白青若和夕珞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两人一同看向康帅,带着惊奇和希望。
白青若问:“难道你也知道夕浅的事?”
夕珞她更是焦急地问道:“你知道我堂妹是不是?难怪你刚才看那张府公子的眼神都不对,肯定还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浅妹妹可好?她在哪里?”
“康奶奶对我说过,这世上有天意这种说法。看来,真的是天意。善恶有报,只是要等个时候。”康帅发出超过他年纪的感慨道,“你们现在赶紧跟我来吧!”
然后大踏步往前走前,不远处便到了他居住的农屋,虽然简陋倒也整洁,中间好大一块菜地。
“楚秋兄来过这里几次,却都没有见着她。”他站立在虚掩的门口苦笑了一下,“可要不是你们对才刚认识没几天的我伸以援手,也就真的很难再见到她了。没想到,你们的善心最终救的是自家的人。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你舍妹是浅妹妹?”夕珞又惊又喜,她转身拉住白青若,激动道,“娘亲,康帅的舍妹就是浅妹妹,就是浅妹妹!我们找到她了,找到她了!”
康帅泪水涌动,他打开了屋门。
朝并不亮堂的屋内望去,里面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正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磨粉,两人都是粗布麻衣,农家打扮。
“悠悠,是帅儿回来了吗?怎么今天出去这么久?”那老妪朝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声音里有担忧和小小的责备。
夕珞发现她的眼睛同正常人不同,是半瞎的。
娇娇小小的姑娘高兴地朝康帅跑过来,但是她没说话,等看到门口有两个戴帏帽的女子时,吃了一惊,停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们,显的很是怯懦。
白青若赶紧看向那个叫悠悠的女孩,粗布麻衣和大病初愈都没有挡住她秀气的脸,那张鹅蛋脸上的眉眼与夕珞简直就是一个模版所刻,
“珞儿,将帏帽取下。”
白青若激动道,她惊喜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