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当时抱你,结局难讲(16)

作者:严雪芥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常年只穿一件洗旧的衬衫,梅雨季衣服没干就穿着来学校;上课时会一声不响地走出去,有人透过窗户就看到他用手遮着一朵快被雨水打残的花;从不主动和别人说话,但一说话就会令别人难堪。

阿晴怜悯地拍她肩:“那个神经病八成是喜欢你。”

席晚郁闷:“去去去,还不都是你害的。他喜欢我哪里啊?我们就没说上过几句话。”

他们交集寥寥,她想不通,更不想接受这不明不白的好意。

席晚不是温床,烂桃花不肯凋,那干脆踩烂。

某个傍晚,席晚在梁一阳远远跟着送她回家时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等着他。

梁一阳小小地受惊,片刻低着头说:“我不会打扰你的。”

席晚面无表情:“今天我生日。”

他立即惊讶地抬起眼。

“你这么多天送我回家,怪不好意思的。我想邀请你一起来生日聚餐。你现在有时间吧?直接和我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表现地有点为难。

“我没有准备礼物。”

席晚嗤笑:“哦那个没事。”

反正收下了也是扔掉。她根本不是真心邀请他来参加聚餐,而是想通过聚餐让梁一阳看清楚,他根本不是她圈子里的人,她更不欢迎他入主。

阿晴看到席晚把梁一阳带来的时候,大吃一惊。席晚没解释,扫了一下还有一个空位,就叫人再找个人过来填上。反过来一脸抱歉地对梁一阳说:“没位置了,你可以站着吗?”

梁一阳在众人讥诮的神色里,表情有点僵硬。

吃饭的时候,席晚异常活络,她和每个人搭话,除了他。她讲课堂上发生的事,校园里的八卦。没有一个话题梁一阳可以插足。席晚偶尔瞟他一眼说:“你不用客气啊,随意吃。”

梁一阳沉默地站在外围。

等席晚再次往后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后了。她笑眯眯地撞了下阿晴的胳膊:“计划通。”

等聚餐结束时已经很晚了,期间又下了一场雨,席晚硬是磨蹭到雨停后才解散。她作为寿星最后才离开,门口有个人居然还没走掉。

等她的不是聚会上任何一个在座者,而是被她中途逼走没有一席之地的梁一阳。

他依旧浑身湿漉漉的,看到她下来了,把伞靠在墙边,默不作声地消失在夜色里。

【耳洞】

第二天,梁一阳没有来。

席晚望着窗外的老槐树下,只有一地潮湿的落花,站在那里的细瘦少年已经消失了。风打着旋儿把花瓣吹进了近旁的水沟,她一怔,觉得怅然若失,但又如释重负。

市二模的时候,她查了自己的考场,居然是梁一阳所在的重点中学。

那天她摸到考场门外,一堆人围在门口看名单,有些人大惊小怪地说:“喂,你们看,真的是那个席晚吧?”

“可以看到正主了,估计也是个奇葩。”

“物以类聚嘛。”

席晚一头雾水,也不好冒然发作,万一搞错了呢。于是她假模假样地问旁边的人:“他们在讨论谁啊?”

“席晚啊。你不知道梁一阳为她打了两个耳洞啊,真难想象这奇葩也会谈恋爱。”

席晚完全懵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传开的。

可无关紧要,此时此刻,脑海里充斥的只剩下难堪。

她早就知道,和梁一阳扯上关系会带来麻烦。像这样成为别人津津乐道的谈资,莫名其妙地被扣上奇葩的帽子。

考试结束后,她没有急着回学校,而是在考场磨叽了一阵子,等重点中学的学生回来了,摸到梁一阳所在的教室。

里头闹哄哄的,三五人凑在一块对答案。一个黑衣少年埋头坐在最后排,暮色撒在他的耳尖,耳钉闪闪发亮。

席晚大踏步走到他面前。她终于看清那两个耳钉,是两个银色字母,XW。

“你什么时候打的?”

他似乎很惊讶她突然出现:“……你生日那天。”

“这算什么?!”

“礼物。”

席晚看着那麻烦的根源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样的礼物我就扔不掉了吗?能否麻烦你摘下来?随意你带哪个字母,只要不是XW。”

教室都静下来了,齐刷刷地看向这里。

梁一阳轻咬嘴唇,长长地吸了口气:“不……我喜欢你。”

咯噔。

久违的像屋檐下的雨滴溅到心脏的触感。

席晚愣了一下,扭头望了四周,那一张张看好戏的脸让她意识到撇清关系才是当务之急。她一字一顿:“摘下来。”

天边暮色漫长,一只飞鸟惊鸣。

梁一阳哆嗦着手,将耳钉缓缓取下来,露出那还未消肿的,带血的耳洞。

席晚是后来才从流言里听说,那是少年亲手,用耳洞机笨拙地打上去的。他视之珍重,而她的回馈,是在他心上恶狠狠地裁了洞。

【夏日】

在高考结束后,班里有个人和她报了同样的志愿,向她告白,说暗恋了她三年。于是在无所事事的夏季开端,她开始和那个人交往。

他也有一头浅浅的黄发,但是和梁一阳不一样,他是染的。

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还是再度遇见过梁一阳。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当时她和男友正准备去看一场电影。在马路这头,车水马龙里,对面有一个高挑的人影,在车辆穿行间露出那营养不良的发色。

绿灯亮起,视野里终于没有车辆的阻碍。她终于看到对面的少年。他孤身一人,手上拿着书,穿着旧衬衫,瘦骨伶仃的模样。

他也看到了她和他。

席晚犹豫了一下,拉紧了男友的手不避让地往前走。

人潮拥挤里,他们就像普通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时,一个眼神的交集都没有。

那一瞬间,好像又有雨滴落在心头,潮湿地想从眼眶里漫溢。

席晚说不清楚,在这种时刻,她居然想痛哭。

明明一切已如她所愿,她将他撇得一干二净。

夏天真正结束后,她和男友背着行李去了外省。没有人知道梁一阳去了哪里,只有人看见他还去过跳蚤市场,估计没钱所以去淘旧货。

他从头至尾都只有八卦让人关心。

之后的日子就没什么好提了,在二十岁生日的那天,她突然买了一个耳洞机,逼着男友为她打耳洞。

他说:“这个要疼死人的。我才不打。”

席晚很失望,于是转而自己打了个耳洞。

耳洞机按孔的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不疼。

草草地处理完毕,她倒头就睡。第二天硬生生被疼醒。她呆望着镜子里多了一个空洞的耳朵,钻心的疼痛如延迟反应,像浪潮绵延而来。

不仅仅延迟了一个晚上,更像是延迟了好几年。从那年初春的傍晚开始。

那年的梁一阳,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在他被她羞辱过的夜晚,依然抱着坚决,在黑暗的房间里,一声不响地为自己打了两个耳洞。

而她在那群充满恶意的众人面前,不但没有保护他,还硬生生地将那样的坚决撕开,露出没有防备的疼痛。

席晚突然觉得,也许这一生,她都碰不上第二个了。那个默默将耳洞打上,把她的名字挂在耳尖心头,将这仪式当作礼物送给她的少年。

暮色下耳钉和他都那么耀眼,他笑着,仿佛疼痛不值一提。

【先衰】

打完耳洞的第二天,她就和男友分了手,之后她再也没有和谁交往过,毕业旅行那一年,她一个人去了邻省福建的鼓浪屿。这里有青藤缠绕的老洋房,淡季的街道上很冷清,她漫无目的地呼吸着微凉的空气,与一家家别致的小店错身。

在一家明信片的店门口,她突然停了下来,抬头仰望店名,呼吸一窒。

“时间旅行”。

她鬼使神差地推开店门,风铃叮咚作响。

坐在柜台里的店主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她笑着说:“随意挑选。”

席晚忍不住问:“店名有什么寓意吗?”

店主:“啊,其实没什么。我们店有一个邮政慢递的服务。你可以在我们这里买一张明信片,写给以后的自己。我们替你保管,到时候了就寄出去。”

她向店主要了一张,在信的反面写道——

给十年后的席晚:

“如果你真的是时间旅行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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