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举行成婚仪式呢,就都改口了,江月白自嘲地摇摇头,罢了,也不过三日的事情。
她示意李琦带人过来,然后让一屋子人都出去。
吵嚷的房间恢复了安静,多么神奇,昨天她还是以客人的身份来王府做客,新奇地打量这一切,这下好了,她可以住在这里一辈子,然后慢慢观赏。
一辈子,这太可怕了。
江月白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有些焦虑,但是又没有其他办法。
逃是不可能逃的,且不说王府戒备森严,她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直到出城都不被人发现,再说她就算出去了,又能去哪?听完唐疏夜的解释之后,她大概知道,清水县自己是不能住了,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她比以前惜命多了,能安稳地活着真的是老天的眷顾。
至于生活,江月白叹了一口气,不愿意深想下去,至少对于唐疏夜,她并不反感,作为朋友的他,她是愿意交往的。
再说……想到谢风轻,江月白磨了磨牙,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但是她总觉得这一切一定与他有关!至少自己这惹上的烂摊子可不就是他搞的事!
江月白可一点没觉得把一切都推到谢风轻身上对他多不公平,并且心安理得地在心里痛骂了他一千遍,如果心里所思所想能成为现实,只怕谢风轻早就被江月白大卸八块千刀万剐了。
如此这般畅想着,一个前凸后翘的绝世大美女已然闯了进来,从背后一把抱住她呜呜呜地泫然欲泣:“亲爱的王妃娘娘我找你找的好苦!”
江月白猝不及防,满头问号,“美女你谁?”
转头这才看清是城门分别之后就没了消息的程瑶双,想通了前因后果的江月白没好气地推开她,入京之后知道她被抓回大牢就急着跟她撇清关系,被无极宫的人前后追杀又知道她即将嫁入宁王府于是又来跟她攀亲,好现实一女的!
程瑶双扑闪着大眼睛,双眼微红,宛如一只纯洁的白兔,委屈地扁扁嘴巴看着她,江月白已不吃她这一套,老神在在地哼了一声,“得了,少撒娇了,本王妃是不会收留你的。”
程瑶双闻言更加委屈,“我真的一直在找你!听到他们抓了你要行刑我担心死了,都急得吐血了。”
说罢掏出一个沾满血迹的帕子来表忠心,江月白继续哼了一声,早该想到,周旋在数个不同的男人之间骗吃骗喝还能顺带调戏一把无极宫主并不被杀掉的女人,能是什么乖乖小白兔?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狼!长着天使面孔的小恶魔!
想到自己“见义勇为”反被谢风轻讹了一把沦落至此,江月白才是气得要吐血,有没有天理!
程瑶双嘻嘻一笑,软软地拉住她的手又是摇又是撒娇,“哎呀你就原谅我嘛,我这不是又来履行我的诺言了嘛!说好了报答你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大恩大德,一定乖乖做你的丫鬟伺候你呀我的好王妃!”
看着她连眼睛都不眨说出和江月白一样顺溜的台词打算继续来她这里骗吃骗喝,对于这样无耻的行径,江月白正要义正言辞地拒绝,谁知道就在这时宛宁却又进来了,看到扒在江月白身上的程瑶双,明显一愣,“你是谁?”
美女相见分外眼红,江月白犹在反思为什么宛宁对她就没有这样的危机感,程瑶双松开她,挺了挺胸,同样翘起下巴看人,“干嘛?”
看看,变脸多快,一会儿是纯真无邪的小白兔,这会儿就成了浑身带刺的玫瑰女斗士了,江月白不禁感慨这女人的可塑性真强。
宛宁自然不甘示弱,上下扫视了她几眼,故作不屑道:“我才是要问你来干嘛,不三不四的人进了王府会污了王爷的眼!”
程瑶双呵呵一笑,“哦,我不三不四哦,也行,至少不像有些人多少年了眼巴巴跟在一个男人身后倒贴都不要哦。”
怎么这种八卦她都知道,江月白在心底给程瑶双竖起大拇指,看来天下八卦之王的名号要让贤了。
这话自然是精准地踩到了宛宁心中的痛点,宛宁立刻转头看过来,江月白马上紧张地闭起眼睛开始数羊,希望宛宁不要把账算到她头上,让程瑶双一个人挡刀就行了。
谁知道某人偏偏就不如她的愿,一双柔荑马上挽了上来,面上作无辜状:“啊,我说的不对不要见怪哦,毕竟我也是听王妃说的呢。”
江月白被迫背起了一口沉重的锅,宛宁的眼神扫射在江月白身上,跟用刀子剜了她一块肉一样隐隐作痛,江月白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宁王府悲惨的将来。
谢风轻和程瑶双这两个恶人必定自有天磨!江月白在心里狠狠地诅咒道。
☆、再遇
在宁王府,如果说只有宛宁一人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自然是因为府中几乎无人是她的对手,她一人便可横行宁王府,大概除了唐疏夜只有比她资历更老的老管家能镇得住她了。
可是这下府里来了两个新人,若说新王妃江月白那是不足为惧(江月白再次陷入沉思),但后边跟了一个比她更霸道更有手段的程瑶双,自此后两人同时出现必定是天雷勾地火,针尖对麦芒,宁王府被这两人搞得成天鸡飞狗跳,再无宁日。
偏偏两位当事人好像很是享受这种棋逢对手的乐趣,乐此不疲,比如现在,众丫鬟又把江月白围在一起讨论婚礼当天的妆发,宛宁插嘴道:“我看就第一个吧,其他的看起来都好麻烦,做了也是浪费时间。”
程瑶双马上申请对线,“我觉得最后一个最好看,王妃的造型只管美不美就行了,再麻烦反正也不是王妃亲自做。”
宛宁怒瞪了一眼程瑶双,虽然造型也不是她做,但她就是不爽程瑶双处处跟她作对,其他丫鬟以前被宛宁欺压久了,这下眼看着又来了一个热衷于搞事的新人,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意思,都暗搓搓地跟着程瑶双站队,为她鼓劲。
江月白对这些提不起什么兴趣,为了避免程宛二人再次爆发,只好出来当和事佬说:“别吵了,哪个负责做造型哪个选,我都行。”
程瑶双伸出手掐了她一下。
于是负责妆发的姑娘过来又给江月白讲解起来,众人被她生动的语言逗得时不时发出一阵傻笑,江月白也跟着傻乐,宛宁见江月白混在丫鬟们中间打成一团其乐融融的样子,没有一点王府女主人的架子,暗暗骂了一句没出息,鄙夷地甩甩袖子走了。
按规定婚期前三日新婚夫妇都是不能见面的,这也极好地避免了江月白的尴尬,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新身份,又该怎么面对他。
其实说到底,她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浮萍一样没有根,去到哪都没甚么分别——不管是在清水县,还是在京城的王府,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可是,无牵无挂的人,总还是更喜欢自由的。
江月白不自知地叹了一口气,等到慢慢安顿下来,再好好跟唐疏夜谈一谈吧,他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其实他说要娶她时,其中的道理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七八分,宁王妃这个身份可以给她极大的掩护,刑部的公告通报贴满京城,她的嫌疑基本已被洗脱,本来一个将死之人摇身变成了尊贵的王妃,而皇上给她这块免死金牌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唐疏夜与皇上的关系她略有耳闻,放过她这样一点不重要的小人物,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拉近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不管他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这样做),皇上自然乐得为之。
这个做法合理,至于合乎情,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要说唐疏夜对她有情,她是不信的。
能让他这么做的,让他一直以来为她的事东奔西走费尽心力的,除了他的道义和感谢,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自己这张与那个女子如出一辙的面庞吧。
从那日狱中重逢他情绪大变时她就可以看出,那个叫陈白筱的女子对他的影响绝对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至少在她对他有限的认知里,他不是一个容易情绪失控的人,连喜怒波动都很少的,一个让她看不透的人。
只是这样一对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年轻小夫妇,真的能就此走下去吗?
用程瑶双的话说,她这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能嫁给“单身女孩最想嫁的帅哥”榜上第一名的宁王爷,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毕竟她看起来简直就是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