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盛天纵,自然不能轻飘飘地劝他放下。但从私心里来说,她确实不希望这般冤冤相报之下,盛天纵也变成陈白筱那样的人。
盛天纵面色不愉,“得了得了,提起她我就烦,那河水腥得很,真是晦气!”
江月白听了之后反而忍不住笑出声,他抱怨归抱怨,其实并不会真的如他嘴上所说要去杀了陈白筱。如今的他比初见时那个阴晴不定冷酷无比的他,似乎要温情许多。
他们所有人都在这么些年里,慢慢做出了改变。或是因为一些事,或是因为一些人。
盛天纵见她还在一旁偷笑,一双笑眼弯弯,秋水盈盈望住他,他不由抬手轻巧地扣住她的下颌,微微凑近了些,邪邪一笑道:“笑什么?”
江月白马上求饶,“不笑了,再也不笑了!”
盛天纵噙着笑放开了她,“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江月白点头,“这可是救命药,此行总算不虚。”
虽然,也知道了一些残酷的真相。
江月白不愿再细想。盛天纵已然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俯身细细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口中道:“不开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盛天纵不一定会理解她,而她,也不应该把不知情的他牵扯进来。
于是江月白只笑说:“你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盛天纵却不怎么笑,上下打量她一眼,难得认真地下结论,“你有事瞒着我。”
江月白顿了好久,看他的神色依然认真,几缕银发落到了身前,看着看着,终于慢慢地开口说道:“如果我说,我说……我不是一个正常人,你会信吗?”
见他上下唇张合似要说话,江月白马上又补充道:“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说的那种,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盛天纵面色微怔,然后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只当你是你罢了。”
继而大手一捞带起她,“废话这么多,走了!”
江月白不满又被他像夹布娃娃一样在天上吃风,“你下次起飞前能不能打声招呼?”
盛天纵不耐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学着她之前的话还了回来,“你属猴子的,话这么多。”
江月白不甘示弱地反驳道:“谁说猴子就话多?反正狗鼻子灵!”
他满不在乎地说:“是嘛,那你就是承认属猴了。”
江月白咬牙:“盛天纵!”
两人之后倒是没遇上那毒雾迷障,也不知道盛天纵用了什么办法,又搞来了一辆十成新的豪华软轿载二人回去。
江月白舒舒服服地坐着,心中腹诽,有钱能使鬼推磨。
终于返回北国京城境内,这才知道出了大事。
这会儿除夕年节已过,两人去了南国到现在差不多折腾了一个月的时间。二月初春寒料峭,两人将将从南国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是苗疆当地的服饰,穿着还有些冷,忙找了间铺子进去换衫。
就在两人各自挑好了衣服打算买单的时候,江月白却听到后进来的两个女子谈话中提及什么“五殿下”、“订婚”的字眼,忙竖起耳朵听。听了个七七八八,听得却是有些云里雾里,于是上前问道:“不好意思二位……你们刚才所讲的是不是说,五殿下订婚了?”
其中一名长发女子说:“是啊是啊,你不是本地人吗?前些日子宫中除夕大宴,皇上亲口应下的婚事。”
那另一位的短发女子粗粗扫了江月白一眼,也点点头附和说道:“看姑娘你莫不是南国人?这可是这段时间的头号大事啊,京城没有人不知道的。”
江月白深深蹙起眉。
唐稚订婚?
还是皇帝亲封的婚事?
于是她又陪着笑脸问道:“是啊我刚刚才从外地回来呢,那么请问可知道对方是哪家姑娘呀?”
两位女子相视一眼道:“可不是就那闻家的大小姐,听说还是今年殿试女子第一,擢升女官了呢!”
闻家大小姐?可是几年前,同唐稚传出过绯闻的那个闻玥?
可是唐稚不是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而且,他心里一直挂住程瑶双,她走之前那段时日见着他,他看着程瑶双的眼神只差魂儿没跟着跑了。这样深的迷恋,怎会这般快便换转了人?
又怎会么这么突然就订了婚?
若全部事情都是由皇帝做了主,那么多门当户对的姑娘不挑,偏是这个与唐疏夜在书院做过同学的闻玥?
事情真就有这么巧?
江月白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只能等得见了面再说。
盛天纵也听到了,挑了挑眉,见江月白一脸凝重,“怎么,这五殿下结作婚,你又哪门子不高兴?”
江月白胡乱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女子我听他提起过,那时候还很是愤懑的样子,怎么如今突然就……”
盛天纵倒没有很在意,拉过她就出了铺头,“饿了,吃饭去。”
☆、苏醒
江月白终于回去了京郊住处。走了月余,倒没什么其他变化,就是房间里更冷清了些。
回去见着了程瑶双,难得在白日里会看到她在家里,“这几天辛苦你了。”
程瑶双夸张地睁大眼睛,“几天?一个月了姐姐,你再不回来我都瞒不下去了!”
江月白好声好气安抚她几下,一边向唐疏夜房间走去一边问道:“他还好吧?有没有再吐血?”
程瑶双伸了个懒腰摇头,“就是睡着,没别的。”
两人进去,房间里的陈设还和她走之前一样没有怎么动过。那长长的白幔也静静地垂着,里面他躺在床榻上。
一切都好像昨天一样。
江月白沉默着走过去把纱幔拉开了些,从绢帕中拿出那粒药丸喂他吃下。
程瑶双在后面看着说:“千里迢迢去南国就拿回来这么一粒药啊?”
江月白扶着他再度躺下,掖好被子,“我也不想,人没事就行了。”
解药虽小小的一粒,有用就行了。
如果陈白筱没有骗她的话那么两个时辰之内他就应该醒过来了。江月白总算舒了一口气,从南国启程到现在,中间都没怎么休息过。眼下唐疏夜应该也救回来了,她也该趁现在去好好睡一觉。
可是那件事她还没有确定,江月白回身问道:“我回来的路上听说,唐稚同闻玥订婚了?”
程瑶双也微微蹙起了眉,“就前段时间的事了,那时候听说皇上都被他气得大发雷霆,还病了。”
江月白惊疑道:“皇上病了?”
这么大的消息……皇上怎会好端端病了?
唐稚这些时间是朝堂新秀,皇上器重他还来不及,怎会因为这些事情就对他发了一通火,还气出病来?
程瑶双似乎也想不通,“听说皇上这段时间脾气越来越暴躁了,动不动就发火,那些大臣们也不敢说话,现在宫里面压抑得很呢。”
没想到一朝离开之后回来,就发生这么多事。
程瑶双又继续补充道:“皇上之所以会对唐稚发火,是因为女方家把事情闹大了,听说是因为唐稚酒后失德造成的结果,大约两人没谈拢,女方家里把事情告到了宫里。且闻玥本就是今年新进的女官,皇上痛骂了一顿唐稚做出来的好事,做主订婚了。”
酒后失德?
江月白面色凝重,“是不是唐稚他不愿意要违抗圣旨,顶撞了皇上,这才把皇上气病了?”
程瑶双点点头,“我听来的大致就是这样,皇上下了旨命他们三月十五订婚,最晚六月前也要把正式的婚事办下来。之后我就没见过唐稚,至于那个闻玥,应该已经被派到皇后宫里当差了。”
江月白抿唇,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若唐稚当真做出来酒后失德的事情,那他必须得娶那女子没得商量,但若这中间有什么隐情的话……
依她对唐稚的了解,不像是会做出来这种浑事的人。
毕竟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对这孩子的品性习惯还是有了解的。他平日里饮酒的机会不多,大概也是向他敬重的四哥学习,比少年时候自律多了,应该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在了解到真正的情况之前她还是选择暂时相信唐稚和自己的判断,有没有事得第一时间找到唐稚问一问再说。
毕竟事情发生得也太过突然……
短短一个多月里,京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唐疏夜昏迷不醒,唐稚突然宣布被订婚,皇上又在这档口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