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画的铅笔用钝了……你能来帮我削一下吗?”
秦楼僵了两秒,垂眼,猝然一笑。
他把手里那块沾着他自己的血的碎瓷片扔掉,跳下沙发,大步走向正厅外。
那被狰狞渲染过的俊美面孔骇得厅旁的三个人本能地往后退。
只有站在中间的宋书一动没动。
他走到她面前,攥住她的手腕,以一种几乎把女孩儿拉得踉跄的力道,直接把人带进走廊。
廊内的佣人们吓得纷纷往两边退,而少年目不斜视,直接将人拖进偏厅。
“砰——!”
一声巨响,房门骤然合上。
门外众人回神,一个比一个脸色白得难看。
门内。
宋书被秦楼抵在墙上。少年的呼吸急促,压抑那些暴躁的情绪让他的好看的脸上露出狰狞而痛苦的表情。
几秒后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地笑。
“什么时候都敢往自己身上拉仇恨……小蚌壳,你不怕死的么?”
宋书想了想,摇头。
秦楼眼神一沉,“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比死都可怕?”
宋书再次摇头。
好像又变回那个他撬不开的小蚌壳了。
“……”
秦楼眼底的情绪挣扎起来,撕扯着翻涌着,搅得那双和宋书对视的眸子里躁戾可怖。
他捏住女孩儿的手无意识收紧。
到某个瞬间,脑海里最后一丝拉住理智的弦猝然崩断。
他眼底情绪狰狞腾起,吞噬清明。
像个瘾君子一般,他贪餍渴求地望着女孩儿淡色的唇和纤细的颈,然后俯身——
“巧巧说,你喜欢我。”
女孩儿的声音突然响起。
“——!”
秦楼的身影骤然止住。
须臾后他嘶声笑起来,在安静的偏厅里听着吓人。“……现在才想喊停,你不觉得晚了点?”
宋书微皱起眉,有点困恼。
“我没有喊停。你知道的,我不太会,表达。”
秦楼:“所以呢。”
宋书这一次想的更久些,“所以,你不需要把自己藏得那么辛苦。”
“……”
“你可以,发泄给我,无论是什么情绪。”
“——!”
秦楼蓦地抬眼。
这一瞬里,少年的情绪爆发得比方才还要难以克制,那双漆黑的眼里几乎灼起滚烫的火焰。
他死死地盯着她,呼吸愈重。
“秦楼——”
剩下的话声被少年的手捂住了。
他低下头,墨黑的眼望着她的。然后少年咧嘴笑起来:“你就是想死在我手里,才敢这么说话。”
宋书眨了眨眼,很安静,也不挣扎。
秦楼将她的嘴巴捂得更紧,他眼底的欲望也更加狰狞。他笑得躁戾。
“好啊。那我如你所愿。”
他俯身压下来。
光被阴翳取代。
最后关头,宋书还是把眼睛闭上了,闭得很紧,睫毛微微颤栗。
她其实怕。
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怕?
只是如果是秦楼,那……
空气很安静。
什么都没发生。
宋书回过神,小心地睁开——
猩红着眼的少年捂着她的嘴巴,只吻在他自己手背上。那双眼里是沉沦疯狂的迷恋,薄唇却克制得发颤。
看见女孩儿睁开眼,少年声音轻颤着笑起来。
“别怕我……小蚌壳。”
宋书心里蓦地一疼。
少年慢慢慢慢低下头,靠到她耳边的墙面上。
他紧紧地抱着她。
声音沙哑微哽。
“做我的锁好吗?”
“有你在的话,我才不会疯吧。”
第13章
除夕夜的风波后,秦扶君的抗议也没能阻止秦梁的决策推行。总公司内的高层收到通知,开始为白颂被任命总经理的决议做人事上的安排,只等年假结束,白颂就要走马上任。
秦扶君和宋成均人手负责一家子公司,白颂一旦上任,以后就是他们的述职对象。
两边斗了这么多年,秦扶君自然不可能甘心。但秦家的家族产业里一贯是秦梁的一言堂——老爷子发话拍板,秦扶君再不甘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另一件事就和秦楼、宋书有关了。
秦梁的原意是让秦楼和宋书等高中毕业后走个简单的订婚流程,然后八月份再一起到M国参加SAT考试。
但这件事在白颂那里卡了壳。
白颂以前对秦楼的“疯”只是听说,而且并不相信多少,但除夕夜亲眼见证后,她似乎就对宋书和秦楼的关系产生了一点不安。
除夕夜当晚,宋书就被她叫出去单独谈过了——
“书书,你跟妈妈说实话,你真的愿意和秦楼一起相处吗?”
宋书点头。
“他没有欺负过你?”
宋书微怔,随后很轻地笑了下。“他只是看起来很凶。”
白颂想想晚上秦楼的表现,显然并不赞同宋书的话。但和女儿对视几秒后,白颂还是无奈地笑了,“你很喜欢他。”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这世上除了秦楼以外,最了解宋书的一定就是现在的白颂了。
宋书也没有否认,她轻弯下眼角,笑,“就像以前我在电话里说过的,因为他,我才成了现在的我。”
白颂半是担忧半是欣慰。
“好。妈妈尊重你的选择。”
订婚和留学的事情便这样口头约定下来。
在这公私双重的因素下,白颂三人这个年是留在秦家主家过得。
然后佣人间慢慢有了些议论。
宋书第一次听到是在大年初二的白天。
那天上午,长辈们在一楼的正厅偏厅和上门拜访的客人交谈,宋茹玉和宋帅姐弟被拎下去当“吉祥物”。
秦楼这样的他们藏起来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让他下楼,而宋书也不是在这种场合能言会道的性子,所以两人都留在空荡的楼上。
秦楼很想把他家小蚌壳搬到他的三楼,但是宋书拒绝得不留余地:
“是你说不许我上三楼的。”
“我没说过。”小少爷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宋书慢吞吞地瞥他一眼,停下手里的画笔,微绷起腰,学着某人当初的口吻:“我在的时候不准上三楼,不然打断你的腿去塞游泳池,洋娃娃。”她重新拿起画笔,低回头去继续画画,“这不是你原话么。”
秦楼:“。”
秦楼从除夕夜后放肆了许多,现在已经敢蹭在女孩儿颈旁说话了。所以这会儿他牙疼似的趴到她耳边哼哼,“那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吗,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行,做人要守信。”
“那我先收回,这样可以吧?”
“不。”宋书用言语表明懒得和他多说了。
秦楼耐性告罄,眯起眼威胁:“小蚌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连人带壳一起端上楼了啊。”
“……”
宋书没说话,抬起头安静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秦楼就怂了。
“行吧,不上就不上。”
达成一致的两只去了二楼通往三楼的休息平台。从当年那件事后,平台的桌上就不再摆置花瓶,空落落的留给两人。
宋书在桌上铺开画本画画,秦楼坐在桌角,叠着长腿,一边看宋书笔下的画,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转手里的六阶魔方。
每次复原完他就把魔方放到女孩儿面前,女孩儿重新给他打乱,他再拿回去重新复原。
半上午都安安静静,两个人“玩”得不厌其烦。
夜路走多了会撞鬼,背后坏话说多了就会撞到当事人——临近中午,当家里两个佣人再次谈起最近两天家里私下流传的闲话时,声音恰好从二楼的长廊里飘上平台。
“这么多年真是没看出来啊,本来以为白小姐是没什么心机的,没想到其实她才是最厉害的。”
“可不是吗?为了拿到公司的管理权,连女儿都能‘卖’了。”
“说到这我就不太懂,她那儿说到底也只有当年老一辈一起创业时白家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吧?就算现在拿到了一时的管理权,又能有什么用?”
“你傻啦?都说她卖女儿了,能只是管理权那么简单吗?秦楼少爷可是秦家如今的独苗,秦家的股权绝大部分以后都是他的。如果他和宋书订了婚,这些股份的话语权将来不还是在白颂那里吗?”
“那秦老先生就这么放给她?”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秦楼少爷那性子以后才不会管公司呢,秦老先生这是在替他孙子铺路,所以才所谓的儿女私事在前,公事在后——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把公司交给白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