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尽全力让大部分人开心;不尽全力,只为了那一个人。
这还是上鸣第一次选择后者。
至于选完的感觉,选都选了,还能有什么感觉——他轻轻抚过手腕。
似乎只要一反手,就能握住那只小小的手,而他没有。
站在空荡荡的保健室,夕阳拉长了他的形单影只。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很好的感觉。
都市女郎变得银装素裹,裹着她的却不是落雪而是彩灯和装饰。圣诞节与新年都与未来的英雄们没有关系,千里在东京度过的第四个冬天比她想象得还要寂寞。
寂寞。她本以为自己习惯了这个词,习惯了独来独往,甚至习惯了拒绝他人的介入。但避开与上鸣电气的接触,却似乎比千里想象得更让她难以释怀。相泽居然在下课时破天荒地关心她有没有好好吃饭,仿佛是精神上的颓靡导致了她的面色不善。
千里坐在天台默默地吸着便当里的一根根意粉,这是她的新基地,在这年底的天寒地冻中显得尤其秘密。至少有点脑子的正常人都决不会造访此处,打扰她优雅的午餐时间。
从对面的食堂大楼里不断走出三三两两的学生,千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注意到其中一簇定型得恰到好处的金发的,只是发现时,视线已经追着人群中的他在一点点移动。
上鸣和几个同学边走边聊,笑容融化了在阳光下横行的冷风,温暖了千里的眉梢。她扔开便当盒,撑着脸目送他们,直到上鸣的最后一缕发丝消失在看不见的死角时,千里发觉自己眼角竟带了笑。
他们两人的友情,赌注从开始就太过不平等。对上鸣来说,她不过是无数粒子中的一个,有多少人可以成为她的替补,环绕在他身边。而她却已经经不起任何失去,甚至无法原谅自己感情的变质。
靠近太阳是会烧伤的。像这样远远望着,从连接彼此的空气中汲取来自他的一点点温度,然后治愈自己的表情,一切都刚刚好。
明明刚刚好——可是人又为什么,总会想要更多呢?
放学了,濑吕和切岛还耐心地堵在上鸣桌边。今天是学期最后一天,连着年末年始的寒假,他们居然也一点不着急回家。
“怕被我们追问,就每天找不同的人吃饭。”濑吕正细数上鸣罪状,语气阴晴不定,“你怎么换朋友也和换衣服似的?”
“我们是真的担心你。走近看,发现你脸颊上的居然不是阴影而是真的凹下去一块,你是想吓死谁啊!”切岛的眉头也皱成了倒八字。
这两人轮番轰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上鸣听得愈发没面子起来。最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也没觉得自己真的瘦成了闪电啊。
他们是打定了主意,非要听一个失恋男青年的悲情回忆。上鸣左顾右盼,对这个话题没兴趣的爆豪早早就拖着书包走人了,连想点燃一个转移话题的炸箹包,都少了引信。
叹了口气,目光渐渐穿过这一左一右两座门神,望向墙壁的对面,那个肯定早已离开的娇小身影。上鸣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已经完全成为了矛盾。
相泽和千里相视而笑的时候,他在心里郁郁不乐;而最近两人的联络好不寡淡,他却又忍不住替她担心。
千里……不顺利么?
要是她不顺利,他的退让究竟是在成全谁的快乐?
讲述的语调如同被松开手的气球,轻盈地在空气中翻滚。故事中没有女孩的名字,却有无数记忆的碎片在那对金眸中闪闪发光。
濑吕和切岛面面相觑。
这对着他们絮絮叨叨的上鸣电气,看起来真的很像国产文艺电影里的男主角。
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实习的第一天,千里按捺住传递到十指指尖的紧张,缓缓走进事务所。
刚过新年雄英就发动英雄科全员一起实习,可见假期里的犯罪率不容乐观,敌联盟的敌人仍在四处结党。她的社交能力有几斤几两,她自然掂量得清楚。比起如何对敌,要怎么和友方搞好关系才是她最大的课题所在。
转过走廊,所长室的牌子被擦得锃亮,千里严谨地迈步进去,正对上一双烧红的眼睛,被蒙在漆黑的蝙蝠眼罩下。
“和友方搞好关系”。
这句话就好像一个美丽又梦幻的肥皂泡,那眼罩上的蝙蝠翅膀只不过轻轻扫过,砰地一下就把它扎没了。爆豪胜己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她就是那个可恶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各种原作粉碎机了……算了我开心就好【?
谢谢评论的天使,你们是我世界上唯一的花
☆、雨过天晴
待命的警察接到电话,挂断后松了口气:“成功了!走,我们冲进去!”
“这个学生将来要是真当了英雄,可苦了我们,她一要用个性,我们得隔这么远才能防止中招……”
“帮你省事你还这么多话!”
警察们紧张中开着玩笑,一边的爆豪仍绷着脸径自往现场奔去。简直好笑,一大群人隔着两条街,傻等着恋风千里收拾掉敌人,觉得他们只要负责扣个手铐就行!这个世界要是真这么好混,他的个性岂不是可以专门用来做烧烤了吗?
不出意料,现场还有赶来支援的敌人不受费洛蒙的影响,偷袭千里后正与她缠斗在一起。爆豪冲上去用一道爆破的气流隔开了两人,将敌人从她面前截走。
他不喜欢千里,更讨厌这种自己只能跟着傻等的战术,但是这次实习却是他帝王霸道的第一步,他不止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敌我都为他喝彩。
身后的千里被他挡在身后,总算放下心来缓了口气。愣神几秒,在欲言又止之后,她转身前往应对那些被她放倒的敌人,而交战中的爆豪仅仅是瞥了她一眼。
没有受什么大伤,不过是被突然按倒的时候露在外面的肌肤擦破了皮。但实习第一天就遇到敌人团伙作案,对爆豪来说或许还是开张大吉,对千里来说自然算是出师不利。
她仍然有些害怕与爆豪那凶狠的眼神正面相对,并且终于认识到自己在爆豪面前还算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除了他在自己慌乱对敌时及时雨一般地杀进来,并理所当然般地将敌人拦走——那一刹那,她其实很想鼓起勇气对他说些什么,但是语言却如此苍白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者说,能说什么。
长靴在安静的走廊踏出有节奏感的声响,然后渐渐多了另一对足音,千里在大堂停下脚步,雨点打湿了大楼的玻璃门,湿到几乎能挤出水的空气从门缝钻进来,她纠起眉毛。
足音接近,爆豪一个零下三十度的眼刀子飞了过来。
“不走就别在这挡老子的路!”
千里立刻打了个寒战,恨不得离这个连上鸣都说只能顺着撸毛的祖宗再远一点,赶紧让出位置。
爆豪慢条斯理地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把折叠伞撑开。大堂的自动门应声而开,忽然他却收回迈出了一半的步子,回头诡异地看着她。
记忆的片段如倒放的电影,先是出现白天爆豪在自己眼前炸出的巨大烟花,然后是食堂里的杯盘狼藉,最后出现了向她介绍他时,上鸣满面笑容中荡出的波纹。
这是他的朋友,是他甚至想介绍给她的朋友。
她努力发出声音:“怎么了?”
“为什么你们个个都一副蠢样?”爆豪好像是真的想不明白,语气中混着一丝疑惑,“你身为把傻子变成傻子的元凶,竟然也傻成这样?”
“……”
千里一时失声,这世界上到底还是有比她还不会聊天的人。估计爆豪说话也从来没想过要别人回答:“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根本不是中了个性时的眼神,全世界估计只有你什么都看不出来,脑袋里全是棉花!”
“你!”
千里终于忍不住了,她可能是有病才觉得自己应该搭理他,气急说出口的却是另外的话:“你有病!”
遗憾的是她一时间想不到其他骂人的词了。玻璃门嗡嗡打开,爆豪只留下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头也不回地撑伞离开。那一头尖锐的短发仍然站得笔直,直朝天际,似乎没有一滴雨水付在上面。就好像其主人,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无视千里的挑衅。
千里呆然地看着玻璃门再次合上,只觉得似乎爆豪的话中有话,在脑海中炸开了无数纷乱的火花。爆豪这是在骂她,还是在指桑骂槐,只想暗讽另一个人?“他”?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