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古尔回头看她，犹豫着要不要全说出来还是等符灵应来说比较好，但转念一想，想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等到符灵应说清，便定了定心全部说出。
淡淡的语絮飘在森寒的林里，轻似微风一吹就散，却每一句每一字直撞姒起阳的心。
卡古尔说完，不经意侧目看去，才注意到姒起阳有些魂不守舍，他去握姒起阳的手带她往正确的方向去，碰到那寒冷似的手指，卡古尔不得不放慢脚步询问:“还好吗？”
“没事。”姒起阳的眼眶热起来，再然有些湿湿的，她强打起精神找符灵应，恨不得马上出现在他面前。
森林四处无边无光，姒起阳仔细搜寻着，生怕错过任何有关符灵应的痕迹。
月光下的树边会不会有他漏出来的衣角，或者是蓬松的泥土上有没有留下的鞋印……
时间越过越久，那紧张困得她几乎窒息，也从来没这么渴望时间走得慢些，天也不要太快亮起。
往前踏一步，姒起阳忽地停下来，她微微喘着气，大概静了几秒，才快速往一个方向看去。
姒起阳明显的感觉到，有那么一个地方，正活动一股很强的念力。
卡古尔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奇怪地回头看一眼，也马上停下来观察姒起阳的反应。
直觉告诉他，姒起阳肯定找到了什么。
确定是念力在流动，姒起阳阴郁的眼睛一扫而亮，她转身往那个地方跑去，提醒卡古尔道:“这边！”
不再迷茫的喜悦，也有害怕绝望的担忧，姒起阳带着极为复杂又说不清的心情不停地跑去。
她从没那么渴望过，那么的迫切想去见到一个人。
迪妱的余光里切近一个人影，她转眼看去，见是姒起阳便又转回地面，待姒起阳靠近了，迪妱抬了抬手挡在姒起阳面前，“嘘”一声示意她不要紧张。
“他成功了。”迪妱抿唇笑笑，转头对姒起阳说道:“放心吧，他没事，只不过要再等一下才能醒来。”
姒起阳看着符灵应松了口气，一直紧锁的眉头也稍微松开了些，她跪坐在符灵应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上符灵应的手。
“傻瓜。”姒起阳抑制不住失控的情绪，轻声低骂了他一句，眼泪便不停地滴落下来，一颗颗闪溢着光胡乱的打湿在衣袖上，视线也模糊成一片。
看姒起阳那惹人怜的小模样，迪妱终于有了些负罪感，她抿着下唇，眼睛无处安放地瞥一圈，最后定在卡古尔身上。
感受到迪妱深有所意的视线，卡古尔还在喘着粗气对上，定格一眼，卡古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避开，眼眸转开了，头还没来得急转回，迪妱便一步靠近，不由分说勾上卡古尔的手臂拖他离开。
“这里不需要我了，回去吧。”迪妱说着，还是有些愧疚地回头望一眼姒起阳。
“不需要你就不需要，你回你的拉我干什么？”嘴上说不要，卡古尔却一直没抽回手:“你知不知道我刚一路跑来，还没休息现在又要被你强迫回去了？很累的知不知道！”
迪妱不耐烦地蹙眉，圆圆的眼眸一眨，运起念力带还在喋喋不休的卡古尔一同消失。
沉淀在过去的事里，一帧简短的画面而过，符灵应看到久违的屈舸，也见到了温柔冷清的娰韵然，还有雷电术的首创人——百曲。
第七十四章
正如屈舸所说，他爱着娰韵然，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画面渐离渐远，直到模糊成一片白色，符灵应才恢复意识醒过来，入眼就是姒起阳担心的样子。
起初符灵应还没缓过来，他下意识地去抚姒起阳的脸，还没碰上，姒起阳躲开了，符灵应顿住，这一躲也让他完全清醒过来。
心跳一漏，符灵应收回手，按着太阳穴坐起身，他不安地睨一眼姒起阳，缓慢犹豫地问:“你……都知道了？”
姒起阳不回答，确定符灵应看起来无大碍后，悬着的心缓和了些，接下的就是越燃越烈的火气。
符灵应等不到回答，于是更心慌了起来，他转头凝视姒起阳，目光一锁停在她湿湿的睫毛上。
眼眶也有些红，符灵应心一紧，松了松口想说什么，或者是想抱抱她，但不知怎么的，一看到那张冷艳的脸，符灵应矛盾了好久，也未尝行动半分。
“对不起。”符灵应轻声吐出三个字，想了好久也只有这三个字适合此时低气压的氛围。
他再看去时，见姒起阳有所动容地抬眼看自己，只是对视一眼，姒起阳头一低，站起后就冷漠地转身欲走。
符灵应知道自己是完蛋了，想着此时事情解决不了，那么事后肯定更加糟糕……
他几步迈去去握姒起阳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困住，两只手的手臂从背后抱紧，加重力道确定是无法挣脱才俯身抵在姒起阳肩上，软声安抚怀里的人:“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贴在脖颈处磨蹭几下，轻轻地带着几分撒娇温柔地问:“下次不会了，原谅我好不好？”
一直紧绷的情绪化在符灵应温声软语中，只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姒起阳的气消了一大半，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湿热起来。
她咬着唇，尝试着挣脱，就是不想理他，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去原谅他。
所有积压的情绪在最后一线崩溃，害怕的，焦虑的，委屈的，使姒起阳几乎快爆炸了。
她平静了那么多年，生平第一次波动这么大的情绪，像一面沐浴春风的小湖，在符灵应的推动下，化身为波涛汹涌的海面。
“放开我！”姒起阳几乎是吼出来的，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掩盖她哭腔的痕迹。
符灵应一怔，臂力松了几分但还是不肯放，反应过来，他眯起眼，加重臂力圈得更紧。
姒起阳眸里的怒气涌起，不迟疑地抬肘往后撞，一声闷哼响在耳边，姒起阳趁符灵应分神，用力一挣逃出符灵应怀里，头也不回便往远处跑去。
几步跑开，姒起阳心悸符灵应再来捉住自己，赶紧边跑边运起念力消失在他面前。
随便落到一个地方，姒起阳得以避开符灵应后松了口气，但心情却更加难过起来，一阵阵的揪着，难受到了极点。
她抬头想认出眼前地方，走了一会，姒起阳只认出自己在克瑞斯堡的大殿。
兜兜转转，没有学员的大殿异常冷清，姒起阳扶在落地窗边，抬头望着高空的月牙，夜深了，满世界都入眠了，姒起阳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呆呆地站了好久，就那样一动也不动，一动也不想动。
偶然一只乘着暮色的鸟扑翅而过，站在姒起阳的视线里晃动树枝，灵巧的脑袋一歪，翅膀一展又飞去远处，只留一枝晃得更厉害的树枝。
姒起阳的睫毛颤了颤，扶在窗的手撑起，有目的的一步步慢慢走去。
密室的门轻推，姒起阳关门的手停下，视线不偏不倚正打量靠在冰棺边睡着的於里墨。
在姒起阳的记忆里，於里墨一直庄重严谨，这样没有戒备睡着的於里墨，还是姒起阳第一次见。
姒起阳悄悄走近，继续打量於里墨几眼，见一个大人睡得像个孩子般无害，姒起阳眉眼一舒，嘴角微敛起浅淡的笑容。
解下外套披在於里墨身上，往上掖了掖，不料却惊醒於里墨，见他动了动，眼皮抖动正欲醒来。
他扣上还捏着衣角的手腕，警惕的眼神睁开，见是姒起阳，才柔和下来松开手。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於里墨把外套披回给姒起阳，带着惺忪的眼去看娰韵然的情况。
“睡不着。”姒起阳也一起去看娰韵然的情况，见她有了气色，姒起阳有一瞬间诧异，再然开心地笑了。
果然，姒氏的力量都不容小觑。
於里墨有些疲倦地按按眼睛，这不经意的一幕却恰好触动姒起阳今晚结下的心结。
等於里墨感觉好些了才放下手，姒起阳没底气地问:“照顾妈妈，很累吧？这么多年了，有……有后悔过认识她吗？”
於里墨被姒起阳问得一愣，不解了一会，察觉到她发生了什么，於里墨不用多想，也深知和符灵应脱不了干系。
他没有问什么，想了想淡然地答道:“累，但是如果不能守护她的话，我会更累，也许，我会活不下去吧。”他想起和娰韵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笑了笑，对姒起阳说:“今生认识你妈妈，没有后不后悔，如果没有遇见，那只能是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