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难道是崴到了脚?
“没事,崴了脚而已。”段小楼不以为意,直接用在地上跺了跺,对着罗笙哈哈一笑,“走吧,路还远着呢。”
“真的不要紧?”她记得以前玉珠儿崴脚可是好几天没迈出房门。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走啦!”瞧着罗笙还站在原地不动,居然反身两只说来拉着罗笙往前走。
“疼要说出来。”
“疼当然要说出来!”段小楼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明所以,“难道还要跟你客气?反正你也会武功,大不了你背着我回去!哈哈!”
听了这话,罗笙眉头一皱,这丫头是不是给她宠得过头了,叫她背着回去?如果段小楼真的不能走路,她还真的只能把人背回去……
“对了,你这么晚去寒松禅寺做什么?烧香不都是白天么,晚上好像他们要关门的。”段小楼瞧着夕阳已经彻底沉没,另外一边残缺的勾月已经爬上深蓝色的天幕,散发着安静的清光,要不了多久,马上就要进入夜间。
“没什么,我只是听说这边景色不错,难得出来,到这边看看,若是说要有什么目的地话……”罗笙说到此处垂下了眼眸,露出沉思的神色,段小楼不觉跟着紧张起来,两只眼睛盯着罗笙眼皮子都不敢眨一下,却见罗笙终是露出了笑容,“听说寒松禅寺后山有个村子,叫禾岭子村,那里倒是有我一位故人。”
“禾岭子村我倒是不知道,不过等到了那边我们问问就晓得了,可是你说有一位故人,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隐居世外的皇亲国戚?”段小楼出来就是为了陪着罗笙,但是听她提起一位故人,还是很好奇。
“倒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却是国之栋梁,不入朝堂总归有些可惜……”罗笙面容依然带着笑,却也有几分无奈。
“为什么不用呢,你是唐王,你觉得好,就算是直接在朝廷给他谋一个一官半职也可以吧?难道是他自己不愿意?”只要罗笙点了头,朝廷里还有人敢为难他么?
罗笙低下头,抬头看了一眼段小楼,眨了一下眼睛道,“恃才傲物,人人都会,当年他锋芒太盛,我也不敢保他。”
“锋芒太盛?也跟周锦一样大肆抨击朝政惹了众怒?”
“一个举人便敢上书朝堂,指责丞相主和的政见,这人,太傲了。”罗笙摇了摇头,当年派人一路把人护送回临安也没少花功夫。
“那你今天来找他是?”
“五年了,我想他也应该想通了,如此良才,弃之可惜。”罗笙又开始将折扇打开合拢反复磨蹭着。
在一起时间越久,段小楼也就越了解罗笙,在她思虑不定时,总会手上拿着折扇,反复开叠把玩,若是注意定了,则会迅速一下合上,面上冒出笑容来。如今一路都在慢慢悠悠的磨蹭着扇面,扇骨开合按捺,显然对于此事心存疑虑,却也不急于求成。
“你看中的人,一定不会差!”段小楼搂着罗笙一只胳膊,很多事,当她不够了解看不明白的时候,就选择相信身边的人,以前在家是娘亲,后来出门是段青,现在是罗笙。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所以相信他们的看法和决断。
而得到这份信赖的人,珍惜也开心。
罗笙拉着段小楼,走在洒满月光的小路上,周围草木承接着月亮的清辉,一片霜白,伴着春日夜晚的虫鸣,寂静又生机勃勃。
第35章
夜色离离,虫吟鸟鸣之中,两人身披月光,目光越过山野丛林,一前一后的走着,罗笙乐得自在,背着手缓缓前行,段小楼蹦蹦跳跳的绕着罗笙前后打转。
瞧见远远一处灯火,段小楼招笑着便跑过去敲门,罗笙跟在后面口角含笑。
“姑娘,你是?”开门的妇人面如银盘,眉眼淡淡,虽是一身布衣,却看得出来生活富足,又是温和性子,瞧着月光中敲响自家门扉的少女有些无措。
“阿姨,你知道禾岭子村怎么走么?”段小楼觉得世上总是好人多,起码问路礼貌点没坏处。
“这里就是禾岭子村,你们找谁?”
这里就是?段小楼转头看着罗笙,她忘了问,那位故人叫什么。
“祝允和祝先生。”罗笙换了便装,做公子模样打扮,段小楼也换了,但是段小楼只是换了个件衣服,面容姣好,身形窈窕,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个姑娘家。
荒郊之中,一个小姑娘在外行走,也难怪妇人起疑。没想到罗笙上前说出“祝允和”三个字,那妇人脸上疑惑更甚,皱着眉头,许久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五年前,我和祝先生在京城有过数面之缘,约定他年有时,再来小酌。”罗笙心情很好,笑得眉眼弯弯,那妇人却依旧不肯把门打开,而是追问了一句,“敢问公子姓名。”
“罗星。”
段小楼在旁听得一愣,罗星?她不是叫米罗笙么?忽又明白,唐王的大名应当是米星觉,如今微服私访,为了隐匿身份,自然隐去了姓氏,更改了名称。
果然,只有自己能叫她罗笙,旁人不知她姓名,更不敢以姓名相称。
妇人终于将门打开,请二人在堂屋坐下,自己却是去了后堂。
房屋内摆设简单,却整洁清爽,墙壁上挂着字画,桌案上摆着兰草,看得出来屋子的主人生活一般,却有很有闲情逸致。罗笙的目光不觉在字画上打量,段小楼却是走到兰草跟前,伸手挑着兰草吐露的花蕊,仔细瞧着即将开放的小白花。
“罗公子?”不多时便有青年从后堂走出,满脸欣喜的伸出手来与罗笙握手,一边握手还一边笑着,“听说唐王来了临安,我就想着你也该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祝允和不晓得罗笙的身份?那又为何说唐王到了临安该来找他?
“这位是?”祝允和终于把目光放到了段小楼身上,面带疑惑的问向罗笙,“你的书童?”
“什么书童,人家是个姑娘!”方才那妇人黑着脸纠正到。
“我夫人。”罗笙笑着一指段小楼,惊得段小楼眉头直跳,夫人?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嫁给了罗笙?
“哦哦,罗夫人啊,失敬失敬。”祝允和居然一脸认真地赔着礼,段小楼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脑子里缺根筋。
“罗公子,你怎么这么晚来?”
“唐王事繁,刚刚得空。”
“可是为了临安府的税务?”说到正事,祝允和脸色认忽而严肃起来。
“哦,这事朱先生也听说了?”
“唐王一到临安便彻查了税吏贪污,旬月之内便将多收的税款悉数退回百姓手中,此事临安百姓有口皆赞,我怎么会不知道?”祝允和一笑,随即到,“只是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祝先生说得没错,唐王正在为此事烦恼。”两人已经说上了话,方才那妇人端来茶水,却是瞪了段小楼好几眼,看的段小楼莫名其妙,阿姨你眼睛不好么?
“阿雯,快带罗夫人下去休息吧。”妇人看着段小楼不动,只好去提醒自家夫君,祝允和一看,便唤妇人带着她下去,却见罗笙伸手拦道,“这事小楼都知道,祝先生你就这样说吧。”
“她?”祝允和眉头一皱,“她一个女人,参合到这种事里,若是被唐王知道了……”
“唐王知道了怎么样啊?”段小楼憋不住直接问了出来,唐王不就在这里么,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罗公子,你没告诉夫人么?”祝允和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神色,看到罗笙连连摇头不觉发笑,又见罗笙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唐王不喜女子议事。”
说完,祝允和意味深长地看着段小楼,段小楼忽然想到之前罗笙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喝退绯容,当时还以为她是厌恶绯容的身份,如今想来,难道罗笙真的不喜欢女子参政?明明她自己也是个女子,却有许多事都不告诉段小楼。
想到这里不觉生气起来,看着罗笙的眼睛都瞪大了。
“小楼本是江湖人士,此次出行一路伴随唐王左右,祝先生不必多虑。只是,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罗笙不愿意过多解释,也没要段小楼离开,而是直奔主题,临安府税目有问题,查了许久才发现税银对不上,不在官府任职的祝允和又是如何知晓的?
祝允和也不兜圈子,对着罗笙直接说到,“临安府早有传言,税官监守自盗,敛财无数,仅仅凭他一个小小的司马,不会有这样的胆量,偷盗府库可是重罪,但是库银流失的事情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