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晞点了点头,“你这个独生女是真宝贝呀。”
吕文维从他放在后座的袋子里揪了一袋薯片,撕开就啃了一片,“这个确实。我爸从小就疼我,一度被人说他溺爱我。好多亲戚说我以后肯定不成器。到现在还有人说我嫁不出去就是因为被宠坏了。”
霍临晞一撩眉毛,做不经意状地问,“那,要过你爸那关是不是挺难的?”
吕文维被他那薯片呛出了眼泪,一看包装—芥末味,牙疼地拧开了霍临晞剩下的半瓶可乐,灌了自己一大口。
霍临晞等半天等不到回应,回头看了眼,就见吕文维眼泪汪汪。
霍临晞:“……”
吕文维:“请问你有自虐倾向吗?买这种口味的零食?”
霍临晞十分冤枉:“老婆,我是为了在车上等你,怕困,买来醒神的。”
吕文维:“我一饿,哪会看口味,撕开就吃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天地良心!霍临晞当时正屏气凝神低等她回答关键性问题,而且还在驾车。
即便没谈过恋爱,霍临晞也知道,这种“无理取闹”约等于撒娇,于是好脾气地说,“是我不对。”
吕文维一顿,笑起来,“我刚刚属于无理取闹,你知道吧?”
霍临晞琢磨了下,觉得不能跳坑,回答,“不不不,还是我不对。”
吕文维用手揉了下疲乏的眼睛,带掉刚刚被呛到时眼角遗留的一点眼泪,笑着道,“老实说,你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在我爸那里不难过关。他没有什么要求,就想找个对我好的女婿。虽然他嘴里整天说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不要有太大的家庭差距,让我不高攀也不下嫁。最好是个公务员,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但我很清楚,要真的对我好,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霍临晞两手打着方向盘转向,体会着什么叫“一直像现在这样”,而后慢悠悠地说,“言下之意,我还有很长一段考察期?”
吕文维没说话,躺在椅子上半闭着眼,半开玩笑地说,“你是个演员,应该知道陌生化效应,离观众太近了,就不容易产生崇拜感。这就是为什么社交媒体时代很难有巨星。因为狂热的爱需要距离和陌生。”
霍临晞:“哦。”
“你说喜欢我,爱我,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追我,也是因为以前不了解我,只看了一段视频就成了我粉丝,对吧。”
霍临晞知道她的意思,一笑:“你啊……”
吕文维:“嗯?我说的不对?”
霍临晞道,“挺对的。年纪大了谈恋爱就是想得多。”
吕文维:“……”
霍临晞静静往前开了一段,道,“十七八岁爱情至上的小姑娘才会义无反顾全情投入,你既不是十七八岁,也不视爱情为最高追求。所以呢,你对我的想法就是,公子哥嘛,有几个靠谱的?别太认真。不过这小子也挺好看的,说爱我的时候就谈一谈,哪天不爱我了也不用太难过,可以转身走人,不带走一点云彩。”
吕文维:“……”
霍临晞笑道,“我知道你不需要我承诺。就算我给了,你也不会当真,觉得只不过是我是随口一说而已。”
吕文维的心思被他全部说中,干巴巴地笑了下。
☆、我不想你走,很舍不得
“宝贝儿。”霍临晞转头看她一眼。
吕文维有点紧张地碰上他的目光,从这么一点油然而生的紧张里她发觉自己对此人的喜欢可能要比想象的多一点。
霍临晞看出来了,笑:“到了。”
吕文维“哦”了一声,坐起来。
霍临晞下车给她开车门,拿行李,然后扣着她的手踏进酒店。
吕文维看了眼地毯上的logo,知道这是霍家的酒店。
侍应生接下来行李,霍临晞把房卡递到吕文维手里,“你先上去。”
吕文维:“嗯?”
霍临晞道,“我去给你挑支酒。”
吕文维拉住他,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下。
霍临晞低头轻声说,“怎么?愧疚了?发现自己过分了?”
吕文维拍了下他的屁股,“话真多。快点,我饿。”
被哥哥嫌完被女友嫌的霍临晞耸了耸肩。
他订的房刻意挑了普通房型,并非顶级套房,但即便如此,目之所见仍然颇为奢靡。吕文维进房间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把一路风尘洗了洗,就听到有人敲门,门外是推车送来了霍临晞一早定好的餐。
吕文维看了眼来人的着装,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服务生。不由暗自心说,这种时候还得加班,服务业真是不容易。
来人鞠了个90度的躬,“小姐新年好。”他说完便让后面跟着的服务生摆盘上菜,每个服务生端着一盘菜鱼贯而入,上完菜全都跟她鞠了个躬。
吕文维也不是没去过高端消费场所,但还是人生第一次被万分毕恭毕敬地服务,每个汗毛孔里都透着不适应,感觉自己不掏点小费出来简直道德有问题。
她刚准备去翻包,霍临晞回来了。
霍临晞朝值班的负责人打了个招呼,“谢谢。过年好。”
吕文维拿钱包的手刚掏出来,霍临晞看了她一眼,想说“不用你给,我给过了”,然而本能的求生欲起了作用,临时又把话憋回去了。
吕文维从包里掏出几张崭新的纸币,压在了端菜的盘子上,和几个服务生道,“过年好,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们……”
几个服务生齐齐看经理,经理看霍临晞。
霍临晞说,“辛苦了,这是应该的。老板没克扣你们值班工资吧。”
经理忙说,“没有没有。今晚值班是三倍工资加值班费。”
经理带着服务生们退出去,吕文维长呼口气,“我的妈……你们家酒店是从日本引进的培训系统吗?”
霍临晞一愣:“……你说什么?”
吕文维说漏嘴,眼珠上下运动了下,“啊?哈?我说什么?”
霍临晞笑了下,“知道就知道了,装什么。这是我哥的酒店。”
吕文维乱飘的目光收回来:“哦。”
霍临晞带她在餐桌前坐下,把带回来的酒倒入醒酒器里,起筷给她夹了块鱼肚。
吕文维:“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是真的很久没吃过中餐了。吃相不好你别笑我啊。”
她说完果然也就不怎么顾吃相。霍临晞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在对面帮她拆鱼,以及一盘海鲜里的虾和贝。
霍少剥虾可能是临时学的,速度极为缓慢,吕文维好不容易等他剥完两个,三两下就吞下去了,无奈地看着他说,“宝贝儿,你要是不会,真的不用勉强,我可以用啃的。”
霍临晞抬头:“我想给你剥,不行吗?”
吕文维:“行是行,但是我看着好累……”
霍临晞轻叹口气,把手上的虾放下来了,走到洗手池洗手,洗干净回来给吕文维倒酒。
吕文维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有点过,边叼着一只虾边试探性地问,“是不是觉得我挺烦的,章立秋早就说我注孤身。”
霍临晞把红酒杯递到她面前,隔着玻璃温柔地看她,“你想我说什么?‘是挺烦的,所以别太认真和你谈恋爱,仪式化别这么强,有空的时候睡一睡彼此满足一下,大家都挺忙的,你也没打算和我长久’,是吗?”
他把杯子放到吕文维手上,以掌撑了下额,似乎有些泄气地苦笑了下。
吕文维一言难尽地看他,把半杯红酒喝下去,轻声说,“不是的。”
霍临晞垂下手放在桌上,抬起头。
“我从小就非常努力。因为不想辜负父母对我的疼爱。尤其是我父亲,他是我奶奶唯一的儿子。这种情况,你懂的。”
吕文维用自己的筷子夹起石斑鱼的鱼脸肉放到霍临晞的盘子里,“我永远提醒自己,女人对爱情的依赖和渴望不过是被塑造的产物。灰姑娘,睡美人之类的童话,对女孩子来说,都是包着□□的糖果。你如果相信,就会被那个世界所欺骗。”
吕文维伸出左手,在桌上和霍临晞的右手十指相扣,看了眼霍临晞为他剥掉的贝类外壳,轻声说,“我不迟钝,也不是傻子,能感觉到你是真的对我好,只是壳在身上背久了,要除下来会有强大的自我保护意识阻碍它。”
霍临晞扣着她的手站起来,前倾亲了亲她的额,低声道,“其他都说的对。只是你对自我的认知不太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