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闻尔的脸上滑过短暂的一丝失望,然后又听见他轻描淡写的声音,“我不清楚。”
闻尔把枪扔进自己的挎包,将Robert受伤的腿固定好,从车后座里出来,站在吕文维面前,“哪里不适合?”
吕文维在Robert和一群壮汉的注视下,不想和他多说,生硬地扭转话题,“我和你去安置点那。原本我也答应了去采访的。”
闻尔朝身后几个雇佣兵打个手势,“帮忙把后面那辆车开回W酒店。”壮汉们会意,接过他扔来的钥匙。
闻尔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朝吕文维看了眼,“上车吧。”
吕文维坐上车,闻尔给Robert拿了一条毯子盖上,对他说,闭眼休息会。
他把Robert照应好,才跳上驾驶位。
悍马开出去差不多一公里,吕文维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闻尔从后视镜看到Robert似乎睡了,压下了声音说,“真的不喜欢我?”
吕文维心想,有哪个女孩会不喜欢你?
她咳了一声,看着窗外风扬的尘土,相当纠结地和自己做了会斗争,许久才低声说,“不是。”
“那就好。”闻尔笑道,“其他的都不重要。”
吕文维:“怎么会不重要?”
闻尔:“嗯?”
吕文维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又有些体力不支地搓了把脸,叹了口气,“我和章立秋认识快十年了。”
闻尔对她这个话语转向感到奇怪,就听她接着说:
“此人热爱八卦,从小就立志做娱记。我从她嘴巴里听过的豪门和女明星恩怨可以写本书。”
闻尔抓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
吕文维也感受到了,看向他。
“你……”吕文维抿了下唇,“你这样的人,找个女明星,或者太子女,才是正道。我从来不相信两个不同阶层的人在一起会幸福。”
闻尔听到这句话,原本有些紧绷的肢体松下来,然后他转头看了眼吕文维,笑起来,“说了半天,你只是对有钱这件事有意见。那会儿不知道我出身时,不是说不想占我便宜的吗?”
吕文维正色说,“你可以这么想。钱这东西,就是区分不同世界的一道闸门。”
“挺巧,我也这么认为。”闻尔淡淡地说。
这句话意味深长,但吕文维一时没听出来。她的心从刚才的各种戏剧化情节里渐渐平复,此刻大脑一分为二,一半是等下怎么写报道,一半是闻尔这个人。
这个男人,从外貌到品行,都很值得一交。
“姐,请问,”闻尔侧了点头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占我的便宜?”
吕文维嘴角一抽,明知道他是装的,还是被他那个乖巧的语气叫酥了半边脑袋,哭笑不得地看他,直说道,“我要只是想占你便宜,随时都可以。”
闻尔从她这句话里读出了许多信息量,喉口动了一下,然后笑道,“要我变穷呢,一时半会真有点难,但是梦想还是要有的。我会努力的,要不你先试试?”
吕文维也忍不住笑起来。笑意敛下去之后,她侧过脸认真地看着闻尔。
然后不得不承认这张侧脸真的让人心动。
吕文维观赏了片刻,抬手拨了下闻尔耳侧的头发。
闻尔肩膀一抖,然后迅速稳住了方向盘,绷住了手上的肌肉。他余光扫过吕文维收回的手,轻声说,“这个习惯可不太好,影响驾车安全。”
吕文维“嗯”了一声。
车内的氛围有些微妙。闻尔不动声色地放下一只手,扣住吕文维垂下的手腕,然后放开,重新握上方向盘。
“休息会。别想事儿。”闻尔说,“到了我叫你。”
吕文维原本有些困乏和混沌的意识在闻尔这句话后彻底放弃了挣扎,合上眼靠在座椅上。
一小时后,悍马开进了安置点。
Marcus和Judith等一群工作人员对闻尔独自行动正在腹诽,欲和进行前期对接工作的莫少蓝进行交涉时,闻尔带着两个记者回来了,其中一位还是大名鼎鼎,在战地几乎人人皆知的Robert。
志愿者正在准备晚上的派对,一字排开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火炉,一些鸡胸肉,几块牛排,一些蔬果,对于节日来说,这些食物称得上寒酸,但在这已经算得上不错。
闻尔把车停在楼下,他先叫醒了吕文维,为她开了车门,而后从后座架着Robert出了来。Robert的左脚打着绷带,渗出血迹,几个工作人员瞧见马上过去搀扶Robert去找营地的医生。
Marcus本欲和闻尔严正交涉,熟知眼前此景着实出乎意料。
闻尔朝他一点头,“很抱歉,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吕文维接口说,“He came to help us.”
Marcus正想强调一句不论什么原因也不是单独行动的理由,就看到吕文维默默地伸出手,和身旁闻尔的手相扣。
闻尔心里和Marcus一样意外,惊讶程度不分伯仲。不过他在娱乐圈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面具,一点没表露,十分自然地扣紧了吕文维的手。
Marcus上下嘴唇张开了又合上,突然想到闻尔那句,“是有私人感情……”
☆、美食令人思乡,有人为你做则令人软弱
他没想好该怎么表达意见,闻尔说,“Excuse u s.”
他攥住吕文维的手,一路朝自己的住处走,留下Marcus在原地一脸震惊。
说好的亚洲人很害羞保守呢?
吕文维的手心被他握出汗来,一直走进他的临时宿舍,闻尔拿出钥匙开了门,吕文维跨进去的同一时刻就愣住了。
宿舍布置非常简单,一张缺乏床垫的硬板床铺着白色的床单,一张写字台,两张椅子,一个简单的卫生间。
闻尔的几件白衬衣晾在窗边,透出一点傍晚的阳光。
吕文维不知道他住了几天,但这一切虽然简单,可看上去整洁干净,井井有条,简直像他随身携带了佣人。
“真没带助理吗?”吕文维怀疑地看着他。
闻尔笑,“真的没有。是为了给你个好印象。”
“噢?这么肯定我会跟你来。”
“没那么肯定,只是以防万一。”
闻尔敞开着宿舍门,从自己行李箱里翻出一大包包装,对吕文维说,“在车上,我说的惊喜。”
那包装袋上的logo吕文维十分熟悉,是她最喜欢的本土火锅品牌,闻尔一拿出来她就看出来了。
“老实说,我现在在咽口水。”吕文维叹了
句,“在国外工作最痛苦的就是食物。尤其在这里,经常对着三餐欲哭无泪,如果不是为了饱腹真的什么也不想吃。”
这是她第一次和闻尔抱怨了一句工作的苦。闻尔十分惊喜,连忙感同身受地点点头,“我在这才几天已经有些吃不消。我们拍戏时有时也吃得很差,但和这里没法比。我真是佩服你。”
吕文维盯着那火锅料,“所以我们晚上能把这个干掉吗?”
闻尔暗自心想,章立秋真靠谱。
“可以。他们有锅,也有酒精灯,肉什么的,虽然不好吃,但烫火锅没问题。”闻尔指了指自己的床,“你累吗?休息会儿,醒了保证有的吃。”
吕文维在这一刻真情实感地想流泪了。
艰苦的生活环境,危险极大的工作,满目疮痍的城市,血泪交加的报道对象,这一切都不如这一句话。
美食令人思乡,有人为你做则令人软弱。
吕文维觉得彻底败了,起码在当下。
她对于豪门公子的想象基本来自于章立秋的科普,对于男明星小鲜肉更是来自有限的网络资料,眼下这个男人,到底属于何门何派,为什么一出手就是杀招?是真的用心,还是习以为常的套路?吕文维坐在那床板上,有些发愣。
她突然问,“闻尔是你艺名,你真名是什么?”
闻尔正要出去找锅,听到这个问题脚下一停。
他不能确定吕文维知不知道霍存勋,但以他的经验,他爹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霍家产业遍布全球,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娶了三十年前的超一线女明星。
他犹豫了几秒钟,吕文维就感觉到了他的为难,“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可以不回答。”
“你们记者都这么敏感的吗?”闻尔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不过,不想因为出身先在你那里定了个性。等你对我有个公平的评价,我再告诉你。谁让你对有钱人的偏见这么明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