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沙什么?”
“沙冰。”
周兴盛懵了,想了好几圈都没想出沙冰是什么,是他见识浅薄?还是这小子忽悠他?
“沙冰是什么?”
“吃沙冰。”牧咸重复道。
周兴盛算是知道了,这小子就是在逗他玩,于是道:“吃鱼。”
瞬间,牧咸喜上眉梢,咧嘴道:“好。”
周兴盛:……
庄鱼在旁边听得发笑,没想到这两人还能聊起天来。
她给牧咸留了一瓶奶,将箱子一收,说:“卖完了,卖完了,不用排了,明天准时准点还是这里。”
“你不是还有一瓶吗?我排了这么久,你给我吧。”一个小厮指着她手里的一瓶道。
“不行,这是留给我弟弟的,你要就明天早点来。”
小厮想要再说,又怕把人得罪了明天不卖,刚来时他可听说顺侯府的丫鬟就被卖了高价,于是压下不满转身离开。
其余人一看没望也纷纷散了。
庄鱼把牛奶递给牧咸,转身将箱子叠好,放到牛背上,然后坐到牧咸身旁捏了两块冰降温,问他:“想吃什么?”
“吃鱼。”他顿了顿,“鱼,吃沙冰,吃鱼,吃沙冰。”
沙冰和鱼在嘴里换来换去,纠结得很。
他想吃鱼,但是鱼想吃沙冰,他听她念了好久……
皱了皱眉,似乎下了重大决定,他说:“吃沙冰!”
他想以后,鱼应该会让他吃鱼,那么,先吃她喜欢吃的吧。
“现在吃不了沙冰,我们先去吃鱼吧。” 庄鱼摸摸他的头,笑道。
“真有沙冰啊?我还以为他逗我呢,什么是沙冰啊?”周兴盛惊讶地问。
庄鱼想了想,摊开手里的冰块简单的说:“把冰碎成渣,放水果进去搅拌。”这不是沙冰,但应该能让他听懂。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周兴盛。
“水果又是什么?”
她绞尽脑子想出一个词:“果子。”
“嗯?”周兴盛更显疑惑。
“就是吃的梨、柑橘、荔枝一类。”
周兴盛瞬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香果!”
这地儿叫香果,庄鱼暗自记下,问他:“哪有卖?”
“这东西娇气得很,晒不得,磕不得,久放不得,本钱高着呢,摞这外面卖也没人买,都是庄子上直接送到府里,像荔枝这玩意儿,只有宫里有。”周兴盛摇着纸扇解释道。
真可惜,她叹口气摸摸牧咸的头,说:“吃不成了,这儿没有。”
牧咸没应声,而是拧开瓶盖给她喝奶。
唇上冰冰凉凉的瓶子,顿时让她后悔没再留一瓶,她咬咬牙忍住,说:“你喝,我不渴。”
牧咸不依,又凑近一点,庄鱼忍不住了,接过喝了小半瓶,正准备去拿盖子拧好,结果被他一爪子抽走咕噜咕噜一口干完。
庄鱼:……
一旁喝奶的周兴盛直接被惊得喷出奶,捂住嘴指着他们嗯嗯叽叽没说出个所以然。
庄鱼尴尬一瞬,正了脸色道:“你也是这样被你娘喂大的,大惊小怪个什么!”说着拉起牧咸上牛。
盆里银票满满,骑起牛来都格外有成就感。
“哎,妹妹你走慢点!别生气了,哥带你去吃鱼!”周兴盛骑牛在后面追。
庄鱼没应。
周兴盛一拍手掌,大叫:“我想起来哪里有香果了!鱼妹妹!我带你去拿香果!”
拿香果……
庄鱼第一反应就是庙里上供在佛前的贡品……
结果……
不是。
是一家酒楼。
周兴盛一进去就让人全上招牌,那老板忙乐呵呵地请他们上二楼包间。
庄鱼搀着牧咸跟上,怀里紧抱的满盆银票震呆了所有人的眼,一个两个神色复杂地打量他们。
庄鱼也很无奈,叫他装钱袋里,他也不愿意,非得抱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不翼而飞。
她原想上交给系统,哪想周兴盛一直跟着不放,要是钱当着他的面消失不见,她和牧咸铁定能被当成妖怪架火上烧。
菜很快上桌,庄鱼看着霸满整张桌子的碗碟,嘴里直吞口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热腾腾的饭!
周兴盛见她兴奋的模样,嘿嘿一笑:“吃吧,这里的菜最好吃!你尝尝。”
她迫不及待地提筷,身旁的牧咸叫:“鱼。”
庄鱼以为他要吃鱼,于是挑了块鱼肉去了刺放他碗里。
结果,他没动,继续说:“鱼,吃,吃鱼。”
好一会儿,庄鱼反应过来他是叫自己吃,于是笑着嗯了一声,然后见他笨拙地抓起筷子吃碗里的鱼肉。
这顿饭吃得格外香,香到她以为自己吃了顿人间美味,让她非常满足,满足到出酒楼时遇见钟正那张面板一样严肃的脸时,都能从心底里笑出来。
“钟大人。”庄鱼笑着叫。
钟正拧紧了眉,原本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但一看见她搀扶着的人就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是周家二爷,因为是周老太太的老来子,自小就宠上天的顽皮,他打听过了,周家根本没有叫周鱼的姑娘,连旁支里都没有。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周兴盛提着一个箩筐挂到牛背上,里面盛满了应时的香果,然后翻身上去叫着庄鱼走。
庄鱼很听话地和他道别,抱着怀里的人,骑牛追上去。
那是出城的方向。
一人一匹牛,两道背影看起来格外融洽,在烈阳下,烧灼了他的理智,他狠狠握住腰侧的刀,抬步向皇宫而行。
☆、第十五章
沙冰机运转,香桃沙冰入碗。
白里透粉,粉里映白,白.粉粉,相交出缕缕薄烟,飘散在空中,宛如仙雾蒙纱,格外诱人。
周兴盛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沙冰,诧异得不得了,急急拿起勺子舀来吃,入口即化,冰凉顺着喉咙而下充斥体内,唇齿残留着清甜的桃汁,很淡,让人抓不着又能尝到那么一点点,就像猫爪挠心,痒痒的。
原本他个大男人也不爱吃什么香果,哪想被庄鱼这么一碗沙冰,勾得口水直流。
自此,他终于知道,世上还有好多他没有享受过也没有见识的美味佳肴。
这妹妹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心甜,稀罕得紧!
“你那磨冰的是什么玩意儿?卖给哥成不?价钱随开。”周兴盛吞咽着沙冰问。
庄鱼满足地长舒一口气,笑嘻嘻说:“这个可不卖。”
“怎得?传家宝啊?”
“你买回去用不了。”
这么一说,周兴盛更来趣了,像个天线宝宝一样继续问:“为何?你教一遍我保证学会!”
庄鱼转动眼珠想了想,她总不能告诉他因为要用电吧,虽然她这儿没电也能用,但万一他问电是什么,那就没完没了了。
于是说:“它认主,除了我,别人都不行。”
话音刚落,柜台上的沙冰机沙沙沙运作起来,牧咸正端着碗扑在台上等,碗里空空如也,红润润的薄唇里,银色长柄勺被咬得咯吱咯吱响,眼睛盯着沙冰机一转不转。
庄鱼看着周兴盛递来鄙夷的眼神,尴尬一笑:“咱是一家人。”
“我也姓周!我也是一家人!”周兴盛理直气壮地叫。
“我是文绉绉的绉。”庄鱼笑嘻嘻地说。
周兴盛没法为自己改姓,默默地埋头吃冰。
直呆到太阳落山才离开,走时还不忘顺走一把长柄勺,美其名曰那是他第一次见长柄勺,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用长柄勺,拿回去做纪念。
庄鱼也没管他,反正勺子碗碟杯什么的还挺多。
忙活整天,一入夜就觉得格外疲惫。
庄鱼和牧咸两人速战速决地装好牛奶,洗漱完,倒床就进入梦乡。
美梦正甜,外面传来奶牛哞哞哞地长鸣,马车的车轮滚动声,马蹄的践踏声,成群结队的沉重脚步声。
庄鱼迷迷糊糊睁眼,牧咸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身上的大衣滑落在他的腿弯。
她突然想起,忘记给他买被褥了,也就只有他能整晚睡在地上也不叫声硬。
明天一定要记得给他买垫的软毯和盖的被子。
“周姑娘。”
敲门声持续震响,庄鱼烦躁地抓抓头发,打着哈欠去开门。
高竖的火把将外面照得通亮,百余名士兵骑马拥着一辆马车,腰挎长刀,身披盔甲,一张张脸冷得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