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宫娥的禀报。
抱在一起的两人连忙收住情绪,方嬷嬷迅速用丝绢浸了水给她擦脸,又换下湿透的外衣。
衣衫才套上一半,大门外传来恭迎声,然后殿门被推开。
师央轻叫一声,快速拢上衣裳。
“爱妃这是才起?”朱显昌大步跨进来,看见师央身旁的方嬷嬷,“方嬷嬷回宫了啊。”
方嬷嬷忙跪在地上行了礼。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朱窗边的榻上,龙袍一挥:“嬷嬷年纪大了,不必如此多礼,起吧。”
方嬷嬷谢礼后用袖子将地上的玻璃渣捻起,退了出去。
师央走过去正准备行礼,就被他大手一捞带了过去落座在旁边,顺势被抬起脸,她微垂着眼,不敢让他看出异常,但她还是听见他问:“怎么哭了?”
师央轻哼一声,嗔道:“还不是因为陛下,阿央刚梦见陛下丢下阿央走了……”
“胡说!”朱显昌大喝一声,“朕几时丢下过你!”
师央抚上他冒出头的胡茬,轻轻一笑:“阿央就知道陛下不会,所以才是做梦嘛。”
“梦里也不许!”朱显昌禁锢住她的手霸道着。
师央应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欢喜道:“对了,方嬷嬷给阿央带了很好的牛乳,陛下一起尝尝?”
朱显昌闻不惯那股腥味,皱眉拒绝。
师央却不放,缠着他闹:“喝嘛喝嘛,真的很好喝,陛下尝一口,一口就好。”
显然缠不过她,被迫点头。
师央瞬间开心地笑起来,洁白的双颊宛如新荔,他抚摸上去,赞道:“阿央的肌肤是越来越细嫩,朕都不敢下重了力。”
师央抓住他的手指往脸颊中央一摁,立时起了个小漩涡,她冲朱显昌笑:“你看,你用力按了。”
“调皮。”他捏了捏她的脸笑道。
宫娥端上用白玉碗盛好的牛乳,整个殿里瞬间充斥着一股香甜的奶味,和寻日里的牛乳大不相同。
朱显昌瞧着,乳汁奶白新鲜,色泽和香味俱是上佳,倒真是好乳,只不知味道如何。
想着,他端起浅尝一口,浓浓的奶弥漫在嘴里,带着淡淡的香甜,用冰镇过,煞是清爽。
一口下去,令他忍不住饮第二口。
最后竟然全喝完了。
他震惊地看着,明明是女子们最爱饮的甜汁,他一向不喜,今日却全饮完,还觉着甚好。
他回味一番,竟发现近些年总是昏沉的头脑一片清明,这是他太久没有过的清明,就像回到他的少年时,没有各种各样的病状,是最健康的年岁,浑身充满新活劲。
当真神奇。
“这牛乳极好,哪来的?”他放下碗问道。
“是周家大公子献上来的。”
朱显昌陷入了沉思。
师央轻唤他一声:“陛下,阿央想去清远寺祈福。”
“嗯?怎么突然想起祈福?”朱显昌疑惑地问。
“还不是为陛下。”她仰头轻别了朱显昌一眼,“阿央想了月余,也想要个和陛下的孩子……”
声音小小声的,朱显昌却听得清清楚楚,惊喜到不可置信:“真的?你真的想好了?”
师央垂下头埋进他的怀里点头。
朱显昌兴奋得大笑了好几声,连连赞好,他年年盼着阿央能给他生孩子,盼了十余年终于是盼到了,他高兴得大叫:“好!好!朕立马传钦天监来择良辰吉日,到时再让沈大将军帅兵护你前去。”说完又立马唤小文子进来。
“吩咐下去,让御膳房谨慎起来,每日三食给贵妃好好补补,宫里上下都小心伺候,不要热着冷着了,贵妃要什么就拿什么,不可懈怠!”
小文子仔细地听着,生怕错漏了一个字。人人都知晓,这宫里,关于贵妃娘娘的事是最马虎不得,贵妃娘娘入宫十余载,恩宠从未断过,连最不受宠的嫔都生下龙子,她却还未有所出,但即便如此,也从未比正宫那位娘娘差分毫。
“去传太医来。”
小文子连忙应是而去,心想,陛下这番举动,怕是贵妃终于怀上了!他不敢耽搁,忙拼了命地去吩咐人办事。
“陛下这么兴师动众作甚!这不还没有吗!陛下~就咱俩悄悄知道不好吗……”师央挽住他的手臂,娇俏地嗔叫。
朱显昌高兴得不得了,总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什么忘记吩咐下去,但又想不起。
他拍拍师央的背,安哄道:“阿央莫怕,让太医好好替你调养身子,最好是生个龙凤胎,这样俩人从小就有伴。”
有伴。
说得就跟他后宫里的子女是摆设似的。
☆、第十一章
“把钱拿出来。”
庄鱼指着牧咸藏好的银票道。
医馆大夫直勾勾地盯着她,浑身紧绷,生怕他们带药跑路,早该想到他们穿得这么破破烂烂肯定没钱,不该拿药给他们,善心地包扎包扎伤口就行了。现在真是后悔莫及。
“钱,拿出来。”
牧咸摊着包扎好的两只手,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小眼神无辜得紧。
庄鱼轻咳一声,错开眼,向他示范一下,果然乖乖地拿了出来。
大夫打眼一看,一百两,惊讶地咬了舌尖,他嘶嘶一声,心里暗道看走眼!看走眼!看走眼!
他双手去接,牧咸死死拽着不肯松手,庄鱼无奈,上前扳开他的手指。
大夫找了银两,她留了二十两给牧咸揣着,剩余的全部扔进冰桶里上交给系统还债。
两人坐在奶牛背上还没走出两步,冰桶里就只剩下莹亮亮的冰块,银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撇撇嘴,让奶牛载着他们兜兜风,结果因为造型奇特,一路上被人当猴一样观看,看得牧咸像个小闺女似的深深埋在她的怀里,她摇头好笑,赶紧找衣服铺子。
也不知道是天意如此,还是奶牛的鼻子不如狗鼻子灵,走了两条街,愣是没看见一家,不仅没看见还碰着烦人的周兴盛。
好好一个人,不知道被什么降了头,非跟着她撵。
周兴盛纸扇一摇,笑嘻嘻道:“本公子跑不赢你,就去逮了匹马,你看这不给我追上了!”
“妹子你要去哪?哥哥带你去。”
庄鱼想了想,或许还得要他带路,于是说:“买衣裳。”
“哈!这地儿我最熟,走,哥哥带你去最大最好的衣坊!”周兴盛纸扇一收,策马跑起来,跑了几步却听不见后面有声音,他回头,看见庄鱼坐在牛背上一脸苦恼,小小的脸皱起,像朵瓣瓣相叠的海棠,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他没捏到,却被那怀里的小子戳了戳,软软的肉印出一个小小梨涡,可爱极了。
庄鱼拿下牧咸的手按住,为难地对周兴盛道:“我很穷,去一般的裁衣铺子就成。”
周兴盛一听可不乐意了,这么好看的妹子怎么可以穿廉价货,必须是京里最好的绣娘用最好的绸缎庄里的绸缎,绣出的衣裳,才衬得上她。
“有哥哥在,怕什么!哥哥给妹妹买衣裳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妹子要什么,哥哥就给你买什么!走!去看看!保证让妹妹欢喜!”
周兴盛被自己的豪气给乐着了,一甩马缰跑出老远,庄鱼抿抿嘴,跟上。
“妹子,你叫什么?”
“周鱼。”
纸扇往手心一敲,周兴盛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是我妹子吧,你还不认!咱俩本家姓,说不定几百年前咱们祖宗是亲兄弟呢!就算咱俩隔着千山万水也有阻不断的情缘。”
“所以,几百年后的咱俩,有着剪不断理也不乱的好情缘啊!不然我逛个街怎么能一眼瞧见妹妹呢!”
“……”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坑。
周兴盛见她不乐意答,又问:“你说是你的牛跑得快,还是我的马跑得快?”
“要不咱们哪天去赛马吧,你骑牛,我骑马,看看我们谁更快。”
庄鱼想也没想的答:“当然是你最快。”
周兴盛一听这话,高兴得合不拢嘴,问她:“你怎么知道?”
“猜的。”
周兴盛大笑着一甩缰绳,策马奔腾,庄鱼紧随其后。
繁华的京城街道,一牛一马快速奔过。
绣庄很大,只大门牌匾看起来就格外高大上。
两人刚停下,立即有小厮从里面迎出来,牵马去喂草,顺手牵牛时,却发现没套绳,尴尬地站在那。
庄鱼拍拍奶牛,奶牛乖巧地走到马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