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却笑呵呵道:“王爷,你醒啦?”
顾宁远:“嗯。”
沈浪道:“王爷身体可有大碍?我可以摸摸你的后脑袋吗?”
沈浪这话其实是纯关心,她自觉自己头颈酸痛,便猜测安王也是昨夜不小心被敲闷棍一同绑来的。她摸摸后脑袋是想确认一下王爷的伤势如何。
然这话落在顾宁远耳中,就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沈浪意欲何为了,顾宁远静了片刻,才道:
“无碍。不可以。”
沈浪怏怏的:“哦。”
随即蹲行到小栅栏门后,扒着木头间隔看看外面情况如何。然而沈浪睁大眼睛左看右看,极目眺望,却只看到门外一小片泥地绿草,深山早晨,鸟鸣都稀疏,沈浪一无所得。
沈浪心中哀叹一声:及笄后第一天,在匪窝中醒来,既不知身处何地,吉凶未卜,真是时运不济、境况堪忧。
忽又猛然想到:及笄日既过,商栈登记便也截止了。她因担忧王爷不允而思前想后不肯早说,却不想这一拖拉,她的“二楼一苑”这下可都成为“黑户”了。
沈浪心中惴惴:不知黑名单会不会上榜公开?
正兀自担忧间,屋内忽传来一声浅浅的呻/吟,声音沙哑。
沈浪回神,摸到司韶旁边,一触碰到她滚烫肌肤,便知要糟。
顾宁远微微转头看来,目含询问之色。
沈浪言简意赅道:“司小姐发烧了。”
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体质奇弱的王爷没病倒,这位司小姐却说病就病了。
顾宁远道:“我看看。”随即动作缓慢的起身。
看这架势,沈浪便知道王爷被闷棍敲得不轻,估计后脑袋肿的包包比她更大,难怪不让摸。
沈浪拦住:“别,王爷别动,我把司韶搬靠近您一点,方便看。”
沈浪说做就做,顾宁远只得坐回远处,接过沈浪递过来的司韶手腕,低头把脉。
顾宁远从小到大,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了。三折肱为良医,他久病成医,当下一号脉,便知道司韶无大碍。
沈浪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意思:“要是一直耽搁在这鬼地方,小碍早晚得变大碍。还是尽早想想办法为好。”
沈浪再次回想了苍山迷阵异香、游湖翻船、再到昨日宴会遇袭,她心中将这些事情串起来一想,便估摸出这些事情十有八九都是针对安王爷的。
她能想到的,顾宁远自然也能想到。
朝阳初升,晨寒渐退,草屋内光线逐渐亮堂起来,远处山林间传来鸟声啁啾。
草屋内,沈浪开始与顾宁远认真探讨此次灾祸缘由。
沈浪问:“王爷,可是你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大概是这个月之前。”
顾宁远摇了摇头,他从前虽然日日上朝,但失眠与梦魇缠身,身体一直不好,也没管过什么实事,基本相当于一个闲王。近来也是沈浪替他治好失眠之疾,身体渐渐便好,皇兄才把商事改革之事交托与他。
沈浪蹙眉:“这可真奇了怪哉!”
默了默,又道,“王爷莫非从未调查过此事?”
顾宁远道:“有。派出之人查到水城,线索就断了,似乎有人特意掩护着……”
“王爷查到的也是与西国有关?”
“嗯。”
沈浪心道:这可就复杂得很了,大雍与西国关系不尴不尬,边禁向来极严,如今西国之人竟可到深入雍都行刺安王,又在水城得人庇护,这其中牵扯之广,真是细思极恐。
她对官场之事不甚了解,纠结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栅栏门外忽响起“咚”一声,有人影一闪而过。沈浪连忙走到门前察看,只见门外放了一个油纸包,袋口半开,散发着热腾腾的馒头香气。
应是绑匪送来的食物。
三人昨夜被掳至今,尚是滴米未进。沈浪已是饿得眼都花了,方才与王爷说话也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此时见到一包馒头,忙不迭伸手取了进来。
油纸包不大不小,穿过栅栏门木头间隔略费力,沈浪捏捏纸包缩小体积,然后一把扯进来,这真应了猴子偷桃的故事,拿在手里拿不到嘴边。
顾宁远见状,也走了过来,温声道:“让我试试?”
沈浪低头看看王爷养尊处优、洁白如玉的双手,摇头,这等粗活就让她来做好了。随即一咬牙关用力一扯,纸包扁了大半,终于透过木隔挤了进来,栅栏门上锁的铁链哗啦作响。
沈浪一乐,满面得意:“看!我拿进来了!”
顾宁远垂眸看着沈浪被擦红的手背手指,片刻不语。
沈浪换了手拿着纸包,正要把王爷赶到屋里吃东西,余光一瞥忽注意到门上的铁锁——
正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普通铁锁。
沈浪灵机一动,这下真是笑容满面、激动万分,她压低声音道:“王爷,我有法子出去了!”
第93章
顾宁远惊讶看她,沈浪却卖了关子,推他进屋,道:“先吃饭吃饭!”
二人正在吃着,顾宁远细嚼慢咽,情状犹如品尝山珍海味,沈浪饿得慌,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狼吞虎咽,三两口一个吞下。幸而馒头数量够多,沈浪大开吃戒,此番也能够吃。
司韶闻到食物香味,也悠悠醒了过来,慢慢坐起。
沈浪道:“司小姐,这有馒头。非常时期,司小姐将就着吃点吧?”
说着沈浪手往衣服内衬擦擦干净,捏出一个馒头递给她。
司韶接过,许是虚弱,神情没了一贯的冷傲,微笑道谢。
沈浪笑了:“不客气,我想向司小姐借样东西。”
司韶一愣,忽觉耳朵一痒,沈浪伸手过来,竟拔了她一个耳坠。
她虚弱的没法反抗也没法生气,只能呆呆看着。
顾宁远也被沈浪这举动惊得莫名。
沈浪笑道:“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花似锦为寻购名品书画,早就混成了半个江湖之人,沈浪早年闲得无聊,便向她求教了些许技艺。撬锁便为其中之一。只是沈浪学来玩玩,博而不深,不过对付普通铁锁,倒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撬锁向来需用细铁丝,沈浪衣饰都是低调朴素风格,浑身上下没适合物什,倒是一眼看到了司韶垂耳的红玉扇坠。
沈浪摆直了耳坠上弯曲的铁丝,至栅栏门后窥探半晌,确定此时草屋外没有人影后,便两手穿过木隔,飞快动作开始撬锁。
须臾,屋内两人仅闻“咔嗒”一声,锁开了。
沈浪解开门上缠绕的铁链,乐呵呵道:“王爷,司小姐,我们赶紧走吧。”
两人连忙起身跟上。顾宁远行走如常,司韶却尚在发热,勉强走出门口已有些发晕,身子直摇晃。
顾宁远见状,正要回头帮忙,沈浪知王爷体弱,一把推开他,道:“我来。”
说罢回头一蹲,把司韶背起直走。
三人一出来,才发现身后是两间并排的草屋,一大一小,间隔不过数尺。关着他们的,正是较小一间草屋,另外一间,不用想都知是绑匪所在。
草屋出来,开门见山,沈浪所料不差,此处果然是深山老林中。
三人脚下是一小片泥地,尚属平旷,不远处绿草茂盛,两侧草丛之后均是密林,四面八方,景色毫无二致。
这下,简直无路可走了。
忽大草屋内传出轻微脚步声,沈浪与顾宁远对视一眼,更不用选择,两人直接往小草屋一旁的方向,疾走入林。
刚进入林子,便听得草屋方向传来惊声大吼:
“三哥!人跑了!”
随即身后传来追赶脚步声,沈浪与顾宁远连忙加快速度,奔了一会,沈浪忍不住转头一看,见追来的只有一个人,且是个子矮胖,似乎行动不甚敏捷的样子。
三个对一个,怎么算都很有胜算。
沈浪拉住顾宁远,道:“王爷,他们只有一个人。”
顾宁远瞬间了然沈浪意思,两人放慢脚步,拐进一处土坡后。沈浪放下司韶,随即与顾宁远一同伏在土坡后,手中握着拳头大小石头,眼睛直盯林中小道,打算伺机出击。
矮胖匪徒蒙了半边脸,脚步颠颠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沈浪心提到嗓子上,手上握紧石块,慢慢抬起手臂,正要动作——
却是身后草丛窸窣,旋即司韶猛地尖叫失声:“啊!蛇!”
匪徒马上停了脚步,往三人藏身方向看来。